隔日一早,阮妤一睁开眼,就看到滕翊已经醒了,他侧身躺在她身边,正温柔地看着她。
“早。”见她醒,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
阮妤打了个哈欠,眉眼一弯,蹭过去贴到他的身上,滕翊顺势把她紧抱在怀里,循着她身上的香,又去吻她的发心……
她枕着他的胳膊,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感觉整个人空空落落的。
“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变成无业游民了。”阮妤说。
“怎么?后悔了?”
“也不是后悔,只是有一点点迷茫。”
滕翊理解她的这种感觉,人从一个熟悉的环境或是舒适圈中跳脱出来,难免会不安,但只要捱过这过渡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迷茫什么?阮大主持还怕没有地方去?”
阮妤昂头看着他:“要真没地方去怎么办?”
“酒吧缺个老板娘,干不干?”
“不干。”
他翻身将她桎梏,伏在她耳边低语:“小鱼儿,你不干也得干。”
“……”
起床后,两人一起去楼下吃了早餐。
阮妤感觉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她点了一碗三鲜面,一笼素烧麦,一杯原位豆浆,一个鸡蛋,狼吞虎咽。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我饿。”她头也不抬。
滕翊看她鼓着两边腮帮子,模样可爱又可笑,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别拍,我是公众人物,要面子的。”
“不外发,我自己留着。”
“你留着有什么用?”
“以后教育小孩。”滕翊收起手机,又补一句:“当做反面教材。”
阮妤:“……”
她瞪他一眼,他满脸是笑。
“接下来还有其他安排吗?”滕翊问。
“暂时是没有了。”
“那我们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三门峡看看爷爷吧。”滕翊提议。
阮妤一愣。
“怎么忽然想起爷爷?”
“不是忽然想起,是一直记着。”
滕翊一直记着当初离开三门峡的时候,答应了爷爷有空就会回去看他,可这些年,他遇到了太多的事情,自顾不暇,也就没有兑现承诺。
如今他回来了,也和阮妤重新走到了一起,当然得第一时间回去拜会爷爷,解释这些年失信的缘由,求得他老人家的谅解。
“爷爷已经去世了。”
“……”
这下,轮到滕翊愣住了。
“三年前,心脏病病逝了。”阮妤放下筷子,垂眸间眼底有了不可掩饰的遗憾和伤感。
滕翊顿时万千情绪涌上心头。
他伸手握住了阮妤的手。
原来,这些年,不止他失去亲人过得不好,她也一样。
“阮妤,抱歉。我并不知道爷爷的事情……”
阮妤摇摇头:“连我都不知道他生病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知道。都是我不好,读书的时候读书忙,工作的时候工作忙,从没有好好陪陪他,让他临去,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滕翊伸手替她抹眼泪,顺势将她揽进了怀里。
“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也知道这种痛苦无论是谁、无论怎么安慰都不可能减轻。沈冰女士走了之后,我总在想,或许亲人之间也是讲缘分的,这一生能有一段路同行,相互陪伴与支撑,已经是命运的馈赠,我们不能太过贪心。逝者已矣,生者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不让他们在天上惦念。”
阮妤点点头:“那我们还回去吗?”
“回去。”
不管怎样,滕翊都要回去一趟,他要让爷爷知道,他已经回国了,现在陪在阮妤身边,以后也会一直陪着她,他可以放心了。
阮妤和滕翊从仙城离开后,又转道三门峡,去祭拜了爷爷。
这兜兜转转,一来一去,回到辽城已经是晚上九点,下了高速后,滕翊想先送阮妤回家休息,半途,却接到了芮书的电话。
芮书说,滕颢打架,现在受伤入院,让他们赶紧去医院。
这一消息,把两人的魂都吓破了。
打架?
他坐着轮椅,如何与人打架?
滕翊挂了电话,面色凝重,二话不说掉头赶往医院。
两人到医院的时候,恰好碰到芮书拿着检查报告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
“怎么回事?”滕翊拉住芮书。
“我也不知道,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和我说晚上有个饭局要去参加,我还纳闷呢,他平日里最不喜欢去参加饭局,是谁这么有面子能说动他。”
“谁?”
“我问了,可他没说,走的时候绷着一张脸,反常得很,结果到晚上,我就接到电话,说他和人打架进了医院。”
“那是和谁打架?”
“景泰的太子爷周煦。”
“周煦?”
这个名字滕翊并没有听说过,但阮妤知道,那日滕颢和她说起云深的时候提起过这个名字。
“周煦是云深现在的男朋友,听说两人快要订婚了。”阮妤说。
滕翊和阮妤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立马就猜到了些什么。
原来,是为了云深。
六年前,滕颢打架是为了她。
六年后,滕颢打架还是为了她。
缘来缘转,缘起缘灭,一切都是注定。
三人一起走进病房。
滕颢坐在病床上,嘴角一块淤青,脸上几道抓伤,胳膊还打着石膏,看到滕翊他们,他挪开了视线。
“臭小子!”滕翊走到滕颢身边,一把按住了他的后颈。
滕颢不出声,以为哥哥要教训他,却听滕翊说:“臭小子,打架竟然不喊我!”
他绷着的表情松了松。
滕翊上下打量着滕颢:“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没有。”
“为什么打架?”
他又不出声了。
阮妤上前,朝滕翊使了个眼色。
滕翊退到了边上。
“滕颢,是不是因为云深?”阮妤轻轻地问。
他还是不出声。
阮妤揽了一下他的肩膀:“傻小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云深的事,你不和我们说,你还能和谁说?我们当然也是念你和云深好的啊。”
“……”
“滕颢。”
“那家伙配不上云深。”滕颢终于开口,声音掺着一丝愤怒。
今晚的应酬,滕颢本来是不参加的,只是听说景泰的周煦也会到场,他才改口同意参加。
他想着,周煦是云深的男朋友,或许,云深也会一道跟去。尽管他不止一次地提醒自己,他和云深的交集止于演奏会那一晚的相见就是最圆满的,可他仍忍不住想她念她,不愿放过一个和她相见的机会。
可惜,周煦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并不见云深的身影。
再见面,周煦还如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彬彬有礼,无论是与滕颢说话,还是与同桌的朋友们说话,礼仪修养都是满分的,但几杯酒下肚,那伪善的面具就开始摇摇欲坠了。
起先,他是对着年轻的女服务员口无遮拦地讲黄段子,把女服务员吓跑后,他又开始当众吸烟,把整个包间弄得乌烟瘴气,劝都劝不好,再后来,聊着聊着,不知是谁提到了云深,大伙一齐夸云深漂亮,他就发火了。
“别提那个女人,整天一张死人脸对着我。漂亮?漂亮顶什么用?再漂亮还不是个哑巴!我也不怕告诉你们,要不是她老子说会拿海客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出来做她嫁妆,我才不会娶她呢!也不知道将来生孩子会不会也是个小哑巴!嘁,若真那样,那就是影响我子孙后代的基因了……”
滕颢当场就把手边的杯盏砸了出去,那“咣当”一声,吓得整屋子的人都噤了声。
畜sheng!
原来他不是真的爱了云深才愿意接纳云深的缺陷,他只是爱了海客的股份,爱了任家的钱!
畜sheng!
就算只是爱了海客的股份,爱了任家的钱,也不至于在外面用这样的话来羞辱一个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女人!
滕颢心如刀绞。
云深是他那么珍爱、就算忍痛也要祝福的人啊,怎么可以由这样的畜sheng如此羞辱?
周煦险些被那杯盏砸到,先是懵了几秒,紧接着,便立刻怒火中烧。
“卧槽,你什么意思?你想杀ren啊?”
他飞身,朝着滕颢扑过来,周围的朋友拦都拦不住。
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一个高高大大,一个坐在轮椅上,看着实力悬殊,可真打起架来,周煦完全就是个花架子,对于常年健身的滕颢而言,在力量上,这畜sheng根本不是对手,他只会像个女人一样,又抓又挠的,最后眼瞅着实在打不过,他干脆推倒了滕颢的轮椅,趁着滕颢倒地不起,才动拳动脚,挽回一点颜面。
“你放心,我已经让人联系孙叔叔了,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讨回公道。”滕翊在旁开口。
“我无所谓,这一架,我没吃亏,但云深……无论如何,云深她不能和那样的人在一起。”
是的,就算不和他在一起也没关系,但绝对不能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