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的环境很清雅,透着一股清新的茶香,一楼大堂也并不喧嚣。二楼都是一个个隔开的雅间。陆青言被带到楼梯左边第三间。
她一直在想着里头可能出现的会是什么人,她该如何应对,可她却想不到里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和一张方桌,桌上一壶热茶,冒着袅袅轻烟。
她回头想问那黑衣男人,门却已经关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就一小人物,总不至于有人给她摆鸿门宴吧。这么想着,她便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既来之则安之嘛。
茶才喝了一口,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初时还以为是听错了,细细一听发现是隔壁传来的。
她走到墙壁那边,贴着墙,声音更加清晰地传来。
“恒之,若不是你回来求我,这件事我不会帮。”一个男人的声音,陆青言听出来是那位许大人的。
“大哥,我知道。此事若只关乎我一个人我不会去求你,可你看这通河知府、清水知县都是些什么模样,你不管管能成吗?”这声音陆青言也熟悉,是许恒之的。
她这才醒过味来,他也姓许啊。怪不得这位许大人突然出现帮忙,原来两人是亲戚啊。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果不其然啊。
隔壁房内,那位许大人似乎笑了一下,而后好像喝了口茶。
陆青言刚奇怪呢,这房间怎的连喝茶的声儿都能听到?就听那边许大人说:“恒之,别说那些大道理,不只为了自己,还为了牢房里的那位姑娘吧?”
这怎么提到了自己?陆青言更提起了精神。
“大哥,你误会了.....”
“你别说那么多。”许大人打断了许轩的话,“那位姑娘我见过了,模样还不错,虽是出身农门小户,不过咱们许家也没有那么多门户偏见,只要身家清白就行,不过那位陆姑娘身边跟着的那个男子是何人?他们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呢?陆青言皱了皱眉,听见那边许恒之急道:“大哥,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别和我说,要说回去和父亲说。”清脆的一声响,大约是许大人将茶盏放下了,“在外面玩了三年,你也该回去了吧?”
许恒之的语气一下便有些沉了:“大哥,当年我说过,不闯出一番天地我是不会回去的!”
“哼,你还说过不靠家里分毫呢,那你现在为什么回来求我?”许大人似乎也生气了,语气重了,“不管有什么话你都别和我说,回去和父亲说。今日我告诉你,今年你若是再不回去,许家就真当没你这个人了。”
之后就听见摔门声,大约是谁走出去了。接着就是长久的静默。
陆青言也静静地站在那里,把他们的话重新捋了一遍,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东西。
她刚重新在桌旁坐下,门就被推开,进来了一个人,一张冷峻的冰块脸,正是方才在底下拦她的黑衣男子。
“陆姑娘,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他面无表情。
果然如此啊,那位大人故意要让她听见。怪不得这偌大的茶楼隔音效果如此差,如果她猜得不错那面墙应该是空的,中间应该也就是一层薄薄的板子。
隔墙有耳,从前她还是保定侯府世子夫人之时没少见过这些伎俩,只是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也会用这些手段。
陆青言喝了口茶,淡淡地点头。
冰块脸神色似乎有点诧异,微抬了抬眼皮,却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绪:“陆姑娘,在下只想告诉你,我家主子是奉天府的通判。”
奉天府,好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它还有另一个称呼,人们习惯喊它京师。她当年跟随母亲千辛万苦去到那个地方,却把命留在了那里,如今却也要千方百计回到那个地方去。
京官总是高人一等,但凡当官的都想进京。这也就是他能自豪的资本。而对于老百姓来说,京师更是个神圣的地方。
他这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她:你高攀不起!
他这模样好像老母亲护犊子一样,陆青言心里觉得好笑,绷不住笑了:“你的话我懂了。不过我只是花月圆的一个伙计,像厨房和柜台的伙计一样。我小门小户,只求三餐温饱,并不曾想其他的。”
她说得含蓄却将态度摆得十分明白,她只想赚点钱过生活,绝没有非分之想。事实上他本来就和许轩没什么,不知道那位许大人是怎么联想过来的。
这些当官的就是心眼儿多!
也不知道冰块脸信了还是没信,反正从表情上也看不出来。只听他道:“陆姑娘心思通透,在下也不多说,但愿姑娘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他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似是才想起问一句:“对了,与姑娘一同在监牢里的那位是什么人?”
“我的一个远方亲戚。”陆青言这会儿可不敢说是捡来的人,不然他又不知该想哪儿去了。
冰块脸没再说什么,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陆青言又喝了口茶,这才出去。她脚还没跨出门,就听到凌沉封低低的笑声。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错失了一个良机?”
“什么?”她问了一句。
“你应该跟他讲价,给你多少银子,你离开许轩。”
“啊……这个办法倒是挺好的。”陆青言好笑,“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会恼羞成怒,直接给我弄死?”
凌沉封沉默了一会儿,等到陆青言下了茶楼才道:“也有可能,或许他没钱。下次找个有钱的试试。”
陆青言这次直接忽略他的话了,这家伙想得可真天真。
沈煜身体没什么事,填饱了肚子两人就回去了。
刚进村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在边上指指点点,对着她“嘘寒问暖”。
“青言啊,听说你的饼吃死了人?”
“对啊,你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怎么出来了,你不是逃了吧?”
“你可不能逃的,不然官府的人找到咱们村里就不好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沈煜脸沉了下来,手按上了剑柄。
陆青言对他摆了摆手,抬眸一一扫过那些热切的灼灼的目光,十有八九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连那一二分里对她的关心都少之又少。
人群中,有一个畏畏缩缩不敢开腔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屈辱的身影,正是她的好婶娘。
陆青言本想解释,看到柳氏后,心念一转,愁闷道:“这件事本就与我无关,知县大人已经查清了。只是花月圆遭逢此难,许掌柜不再要我做活儿。”
说着她捧脸哭泣:“为了官司我已经耗光了积蓄,如今还欠着一些银子,各位叔伯婶娘可否帮我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