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圆解封那日,正是赖明游街示众之日,知情人奔走相告,整个清水县百姓便都知道了,花月圆糕点无毒,他们是被冤枉的。
伴着爆竹声噼里啪啦,花月圆重新开张。许恒之站在人群中,摇着扇子笑意悠然。
陆青言在人群中望过去,二人相视,他的眉眼瞬间便温柔下来。
陆青言便也展颜一笑。
赖明的囚车当街而过,在一片谩骂声当中,许恒之将她引上二楼书房。
许文早便煮好了茶,依旧是君山银针。
窗外有悠然的清风吹来,鎏金铜炉里依然飘着淡淡的香,闻起来十分舒服。
许文在隔扇旁站着,陆青言和许恒之相对而坐。
许恒之将一杯茶递给她,继而自己端了一杯站起来,对她作揖:“这件事让姑娘受惊了,许某以茶代酒向你赔个不是。”
陆青言着实有点惊讶,想上手扶又觉得不合适,最后便也只得受了这一礼。她也站起来,饮尽杯中茶,而后还礼:“许掌柜何出此言?此事出于人祸,乃是谁都没有预料的。”
许恒之仍是自责:“怪我当时不在,否则定不会让姑娘受那么大委屈。”
原来是为这个,陆青言会心地笑,这许恒之还真是个体贴周到的人。
“无妨,已经过去了,何况我也并未受什么伤害。”
她说出来不当一回事,许恒之却知道其中含着其中的艰难波折。此时面对陆青言云淡风轻的笑,他心中的敬佩更是多了几分。
“过去的事不谈,往后姑娘的事就是许某的事,有任何事姑娘尽管开口。”许恒之笑着又为她斟了杯茶。
陆青言也不推辞,豪爽地应下。说不准以后还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呢。
“这次可要恭喜许掌柜了,少了一个劲敌。”她笑着举杯。
“同喜同喜。”许恒之放下茶杯,看着她,面上的喜悦显而易见,“这次姑娘的家事也得到了解决,实在是可喜可贺。”
陆青言知道他指的是柳氏,这件事他是清楚的,她也不打算瞒着。
不过她也不想多提,毕竟是私人的事。她便换了话题:“许掌柜邀我来应该不只是喝茶吧?”
“自然不是,许某想问问陆姑娘对花月圆的以后有什么想法?”许恒之说到正事便端坐了。
“想法谈不上,之前我也说过,花月圆要想做大,不可能只卖一样鲜花饼,或者换句话说,许掌柜若是想走出清水县,不能只是卖糕点。”陆青言猜测着,以他的身份来看,应该不甘心只窝在清水县这个小地方守着一个糕饼铺子。虽然她并不懂为什么他一个官家少爷要出来经商,她也不想了解,但是许恒之有野心,正好可以成为她的助力。
“不知道许掌柜对往后有什么打算?”
话说到这了,许恒之也不打算再藏什么,坦然道:“我想成为皇商。”
陆青言猜到了,并不惊讶。她点头道:“许掌柜好志向,陆某愿尽绵薄之力。”
“这么说陆姑娘有办法?”许恒之大约是很着急,身子微微前倾。
“只是有些想法,还不成熟,容我日后再向许掌柜说明。”陆青言此刻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还不好说。而且她今天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确定许恒之的心思,只要他心大她就不愁没有机会借着他再回京师。
该说的都说了,该了解的也了解了,她便告辞。许文殷勤地为她开门,送她出去,笑容满面,那叫一个热情。
这不禁让陆青言想起初次登门之时若不是许恒之拦着他几乎把她赶出去。
他是许恒之的小厮,那天不过只是临时看柜台,而且看着也不像势利之人,不知为何反应会那般强烈。
她心有疑,便问了一句。
谁知许文脸却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还不住拿眼去瞟许轩。
陆青言不解其意。
许恒之忙上前道:“大约是他犯浑了,我会教训他的,陆姑娘别介意,我替他向你赔罪。”
说着他便送陆青言出去了。
陆青言其实也不过随口一问,并未太在意,便不做深究。
送走陆青言之后,许恒之又折回来。许文还站在原来的位置,头低下去,几乎要缩进衣领里去。
他知道他家公子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他大约也是知道一点的。
许恒之板着脸,颇有私塾里老夫子的严肃范:“抬起头来!”
许文一抖,缓缓抬头。
“我早就想问你了,之前你是怎么回事?许家的家教可没叫你对客人不敬!”许恒之声音更沉。
“公子,我不是,那是因为……”许文委委屈屈的,却又不说出来。
许恒之这更气了:“好好说话!”
许文心一横,就豁出去了:“那是因为太多姑娘来打听公子您了,我以为陆姑娘也是一样的,烦不住!”
他说完许恒之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内情:“什么时候,她们找我做什么?”
话说出来了许文就不怕了,放开了胆地说:“什么时候?天天都有人问,咱们只是没让您知道罢了。那些姑娘们,恨不得堵着您黏着您,都是咱们挡着的。我以为陆姑娘跟她们一样,怕您烦扰。”
许恒之恍然地点了点头,竟然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了,便只道了一句:“往后再有这般的事还是......你们谨慎处理。”
陆青言回了绵山村,一路上碰见的人都会笑吟吟地同她打招呼。
她面带微笑地回应,心里高兴。山里的人总是淳朴的,尽管容易被煽动,但分得清好赖。
事了一身轻,吃了午饭陆青言又想去钓两条鱼。
清溪边微风徐徐,溪旁的小树林传来阵阵鸟鸣,水面上不时传来叮咚的声音,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入了水里。
坐了许久,陆青言心很静,默默地想着一些事。忽然在这宁静中听见了某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她凝目一听,似是小树林里传来了人声。本也不在意,细一听竟熟悉,便上了心。
她放下鱼竿,轻轻地走过去,借一枝树桠的遮挡,偷眼看见了里头的人,不禁心头一惊。
那是一男一女,两人正抱在一起卿卿我我,脸贴着脸腮贴着腮,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男的是村北的王大麻子,有名的老鳏夫。女的竟是刘翠兰。
陆青言怎么都没想到会撞见这种事,更让她惊讶的是刘翠兰,她竟然背着王大虎给他戴绿帽子!
王大虎哪里对不起她,她竟这般不知廉耻?
王大虎于她有恩,这件事陆青言不能不管,可直接捅破怕是会让王大虎难做。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办时,那里一对苟合之人已经难分难舍,发出不堪之语。
陆青言没眼再看,便小心地离开,收拾东西退到了另一边,远远的这边已经看不见的时候,才捡起一块大石头扔进水里。
只听扑通一声,惊飞了林子里的众鸟,两个野合之人也瞬时惊散。
陆青言藏在一棵树后看着,只见王大麻子从林中探出头来,看了眼四下无人,这才急慌慌地跑走。过了一会儿,才看见刘翠兰从林里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扭着腰走了。
陆青言才安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