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有心的,是吗?”少年也同样弯了弯眉眼,口中却吐出了最残的话语。
“阿禾,今天你牵着那个女孩儿的时候,眼里也是没有了别人呢。”
“您想做些什么?”声音变得清冷,少年弯着的眉眼消失了,笑意一下子就被冰冻住了。眸中的乌云一下子聚拢起来,他站得很直,两个人沉默地交锋着。
“并没有。”青年的黑瞳中仿佛形成了一道涡旋,他敲着桌面的手停了下来,“你停药了,还受得了吗?”
“多谢您关心。”
“出去吧,宋嘉嘉的事情,我答应了。”
少年关了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对话,似乎成了一个僵局。
他唯一瞒着夏小满关于宋嘉嘉的事情,就是关于他的事情。沈晚晚当时将宋嘉嘉托付到了宋亦明的手,是相信宋家能护好这个孩子。宋亦明答应,的确是为了还沈晚晚亲生父母的一条命,但更多,是因为宋嘉禾当年在一次校园暴力之后,陷入了极端狂躁的状态。
宋嘉嘉的出现,似乎成了一道光,照进了少年的心里。
所以宋嘉嘉从来都是宋亦明手的一个工具,而不是真正的孩子,所以对于宋嘉嘉来说——拥有这样一位父亲,是可悲的。
少年轻敲了门,在得到了小可爱的允许之后,他走了进来。看着宋嘉嘉画的画,一条河流,一棵树,一栋升起渺渺炊烟的房子,一个女孩儿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狗。
“嘉嘉,过几天,送你去姐姐那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少年坐了下来,和小可爱平视着。
“好鸭。”宋嘉嘉弯了弯眉眼,小小的手将画卷了起来,拿一根绳子绑住之后,想了想,奶声奶气道:“我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的。”
“好。”少年捏了捏宋嘉嘉的小胖脸,宋嘉禾由始至终,都将宋嘉嘉当做妹妹,或者说——是当作另一个自己,可是他发现,其实他也养不好一个孩子。
他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徒劳。
这些天夏小满一直在陪着两个表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偶尔和宋嘉禾吐槽一下吃饭的事情,却因为过得太充实了,而没有察觉到少年的情绪。
少年因为宋亦明的话,再次陷入了那个黑暗的梦境中。
他看着眼前一片腥红,颤抖着双手,跌落在地。
原本是如玉一般的少年,浑身泥潭,脸还沾染着血迹。闪电划破夜幕,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孩子,被拖到了河边,有成人手臂大小的木棍狠狠地落在了那个孩子身。
孩子被打的浑身是血,眼前昏昏沉沉,一切的场景都变得混乱模糊。
他的记忆又开始混乱了。
一个婴儿的出生,没有带着所有人的祝福,他站在一旁,看着保温箱里的孩子,心尖微微颤动;一个姑娘笑容温暖,她虽然不精致,但是有别样的吸引力。她的声音软绵绵道:“宋嘉禾我喜欢你。”
场景一转,似乎是一块墓地,女孩儿的笑容依旧,颜色却早已失去。
“不不会的。”
少年从梦中惊醒,他的额头都是汗珠,颤抖着手。
夏小满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宋亦明那句话是在提醒他,宋家人可以有软肋,但必须这根软肋,是唯一的。
而夏小满并没有真正属于他。
他点开了手机,按了一个电话。
“喂”女孩儿声音沙哑,她的手机就压在枕头底下,震动着也是有感觉的,微微睁开眼,还是一片模糊的,就按了接听。
“狗崽崽怎么了?”夏小满的脑子也还混沌着,翻了一个身,声音都有点小,少年却听得很清楚。
“没事。”心尖的抽痛变成了慢慢的平静,少年的呼吸也从急促恢复到平缓,指尖慢慢回温,“快睡吧,不小心按到了。”
“噢”女孩儿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你不能离开我”少年低声喃道,女孩儿却没有了回音。
握着手机的手越发紧了,他眸子里生出了一丝苦涩父亲对他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起效。
宋亦明的话只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他内心的暴戾与黑暗。
“宝宝”
少年这一声呼唤的低沉,明明语气里是平静无比,却听出里面的挣扎与渴望。可是女孩儿没有听见,她早已进入了梦乡。
但是这个梦,并不美好。
女孩儿梦见了一条藤蔓,它原本是倚靠着柱子生长,但是却无端缠了她的左足,越缠越紧。藤蔓一直生长,开始以她作为支撑,缠绕,她拼命想要挣脱着,却没有任何办法。
渐渐地,她无法呼吸,藤蔓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艰难,稍稍松开了力度。女孩儿想借此逃脱,却又被缠绕了回来。窒息感扑面而来,女孩儿从来没有想过一根藤蔓会给她带来这样的感受。
藤蔓其实很冰凉,触及到她的皮肤,引起了颤栗。她有些害怕,惊恐的神色似乎激怒了藤蔓,引起了藤蔓更深的纠缠。
“你不会怕我的,对吗?”
“你不会离开我的,是吧?”
“不要走好不好?”
女孩儿的脑子有些重,似乎是因为缠绕的紧了,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她转动着眸子,也似乎是有些困难。
“说你不离开我,好不好?”
脑海中的空气被一点点的挤出,女孩儿的呼吸也变得更加迟缓了些,但她始终没有像一个被操控着的木偶,说着声音想要听到的那些话。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女孩儿的声音很小,但是她微微颤抖着嘴唇,说的最后一句话——“崽崽救我。”
藤蔓突然卸掉了所有的力度,就这样掉落了下来。
她的脚微微一蹬,像是踩空了一样,从梦中醒来。
夏小满有些头昏脑涨的,但是睁眼醒来之后,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消失了,像是一切都没出现过。
夏小满只知道,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但至于梦里是什么,她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抖了抖身的被子,发现是自己全部缠绕在了一块儿,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春卷儿的样子,下意识蹬腿抖动了被子,又进入了梦乡。
少年一直未挂断电话,在他吃完药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很微弱的声音,“崽崽,救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后,又伴来了绵长的呼吸声,大约是与他一同,做了一场噩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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