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逐浪三千里,一剑即退江海潮’,前辈是镇江双雄之一的逐浪剑——淳于烦?”
一道清冷略微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中年男子的身份,在场所有人都被那声音吸引了目光,朝渡口方向看去。
小船轻轻靠了岸,一身黑袍的人从船上走了下来,他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身量修长,令人不可忽视的是他周身的气息,如同长白山顶的月光,照在终年不化的白雪上,安静却也冰冷摄人。
容凉在众多目光下不急不缓地走来,将洛青荼三人挡在了身后。
淳于烦见了她,拱手道,“没错,老夫正是淳于烦,不知阁下是?”
黑衣人抬起头来,微微扬起嘴角道,“一个瞎了眼的江湖小辈而已,只是久仰前辈大名,所以才将前辈认了出来。”
容凉周身冰冷的气息都在这一瞬悄然散去,真的就像是一个平常的江湖小辈。
淳于烦怔了一下,斗笠下的年轻面孔被蒙住了双眼,行动却如常。没想到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人,竟然如此年轻,而察觉不到对方深浅的时候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不知小兄弟姓甚名谁,师门何处?”
容凉拱手道,姿势比洛青荼正规多了,“晚辈容凉,无门无派。这两位姑娘是晚辈的朋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前辈带人在此围攻她们?”
淳于烦是个老江湖,笑着说道,“这个事情是这样的,玉家长子今早在临江客栈门口被人发现了尸体,有人说是这位用刀的姑娘昨夜出现在玉府,她们二位今日便要离开镇江了,老夫只是让人留住她们而已,只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了,手下人办事不利,老夫给姑娘道个歉。”
冷玉鲸和洛青荼正窃窃私语,没工夫搭理淳于烦,倒是冷玉鲸身边的水苏垂着眼眸道,“前辈客气了。”
洛青荼小声道,“喂,鲤鱼精,你真的把那玉什么的给杀了?”
冷玉鲸拿大眼睛瞪着他,也小声道:“不是我,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就中毒死了。”
玉长序跟在淳于烦身后,听见他似乎有要放过她们的意思,急道,“淳于叔叔,我昨晚亲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把大哥抓走的,以后指不定要害多少人,叔叔你可不能放虎归山,让她为祸武……”
玉长序正说着,突然觉得背生一股寒气,似乎是有人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剩下来的话也都消了声。
洛青荼见那胖子终于不叭叭了,上前一步问道,“敢问前辈,玉大少爷的死因是什么?”
淳于烦道,“这个还未知,仵作正在查验。”
洛青荼朗声道,“玉大公子想必不是被刀砍死的吧,你们也看见了,我这位朋友刀法绝妙,真要杀人,怎么会不用刀呢?”
玉长序躲在高大的淳于烦身后叫嚣:“就算不是她杀的人,我哥的死也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洛小侯爷自动过滤了玉长序的乱吠,十分自信地道,“晚辈不才,愿意为前辈查清整个事件,十日之内,必查出凶手,还我朋友一个清白。”
十几岁的少年生得俊美,透过漂亮皮相散发的光芒却更惹眼,骨子里的明媚张扬,血脉里的桀骜自信,生来尊贵,又恰逢年岁正好。
容凉偏头看向他,虽然瞧不见,但是少年身上耀眼的光却直接照进了心里,无尽黑暗的冰原里,露进了一线天光。
此时的容凉还不知道,就是这一线光芒,最后会褪无尽黑暗,融万里雪原,化一江春水,开无尽荼蘼花。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洛青荼惊艳到了,空气静了一瞬,淳于烦才道,“少侠勇气过人,只是空口白话,让大家如何相信你呢?”
洛青荼想了一下,朝身后看了看,转过头来,正色道,“我把我师弟交给你们做抵押吧,还有那个道士不怎么值钱,你们也领走吧。”
众人看过去,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少年,一个布衣执弓,刚才曾一箭射穿了极速下的飞刀,另一个则是一个……撑着把红伞的白衣小道士,怀里还抱着个小灰狗。
穆云销,“……”
谢岑临,“……”
他这是实力卖队友,论罪当诛!
半个月,他们一路江湖中摸爬滚打下来,谢岑临和穆云销早已习惯了容情小公子眼中只看得见他师父,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卖了。
他俩表情没什么变化地看着洛青荼转头问容凉,“师父,你觉得可以吗?”。
然后那个向来没什么心肺的黑衣年轻人,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