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这么美好,她怎么能舍得死去?
越是忧伤,她觉得越难受。独自难过了许久后,终是敌不过身体的无能,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她又想睡了。
只是被褥太薄,天气太寒,又无人暖床,让她不禁感觉寒冷。
姜漓漓扯着嘶哑的嗓子叫唤:“桑羽?桑羽?”
无人应声,许是殿门离她太远,侍从听不到。
她又叫了声:“桑羽?”
房间里仍然是凄凄凉凉,无人搭理。
她只是冷啊,想要人为她添上一条被子而已,或是生个火也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姜漓漓做梦了,她梦到她小的时候,梦到了雪花飘落的天空和屋檐下长长的寒冰,而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她睡于青琅山上墨寒的榻上,梦中的她依然觉得很冷,可她怎么也够不着棉被。
“冷……我冷……真冷……”
她在梦里说着。
恍恍惚惚间,姜漓漓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床上便多了一个人,这个人用温热的身体靠近她,即使在梦里,她的本能告诉她,这是墨寒。
姜漓漓向他靠近,往他的怀里钻,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姜漓漓在梦里说着:“墨寒,我还冷。”
青阳裴微微皱眉,将她又抱得紧了些。虚弱如她,平日里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只是,她声声呼唤的“墨寒”怎么让他有些意难平呢。
姜漓漓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又重复了初入青琅时被关小黑屋的梦境,惊恐良久。
她战栗着说:“有怪物……”
“别怕,漓漓,我在这里,别怕。”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唤她的名字,叫她别害怕。但身体的战栗仿佛成了本能,直到梦中墨寒出现,救她出黑暗,姜漓漓才放松下来。
姜漓漓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趁着微亮的光,她看清楚了抱着她的人,他容颜绝色,天下无双,他闭着眼睛睡于她的床上。
是裴面首!裴面首戴着铁链在她床上睡了一晚!原来她以为的梦中景象也不全然都是梦!
姜漓漓强打起精神,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然后坐在床上,把被褥全部裹于自己的身上,裴面首一冷也醒了。
青阳裴坐了起来,把冰凉的手贴到了姜漓漓的额头上,说:“热好像退了,公主你还冷么?”
这不废话吗?不冷她裹着被子干什么呢?
姜漓漓瞪着他说:“日后,没有吾的允许,不准你进吾的寝殿,你可听明白了?”
裴面首微微笑了,他笑起来定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他说:“反正天下人人皆知我是你的面首,就算你从未同我睡过,在他们心中,你我都是睡过的人,况且我的人都是公主的了,我都不在意,公主又在意什么呢?”
“你……”
姜漓漓竟然无力反驳。青阳裴不在意她可在意的很啊!
姜漓漓原本想要骂他,说出来的却是一句她自己都想不通的莫名其妙的话,姜漓漓问他:“你身上的伤都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以如此温柔的语气同他说话,他微微笑着说:“公主这是在关心我?”
这下好了,纵使她伶牙俐齿,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解释不清了。
他继续说道:“公主的生露膏很管用,伤得轻的,连疤都好了。”
姜漓漓从被褥里伸出手指着殿门,她冷冷地说:“既然你伤好了,就可以再挨一次鞭子了,如若不想吾现在动手,就给吾滚,别出现在吾的面前,如若你再对吾做出无礼之事,吾就让你变成吾的小黄门!”
青阳裴一愣,怎么又变成这样了呢?
“我既已是你的人,你想让我怎样便怎样吧。”
裴面首有些苦涩地下了床,她现在不想看到他,他也不想惹她生气。
姜漓漓看着青阳裴离去的背影,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等等!”
“公主还有何事要吩咐。”
姜漓漓略带尴尬又无力地说:“裴面首,吾饿了,你去叫人给吾弄点东西吃。”
裴面首走了,留给她一个清高的背影。
她磨蹭了一会儿,就穿起衣服晕晕地踏出大殿的门,向院子里走去,北冥信风就在院子里头,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姜漓漓看见裴面首从东厨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裴面首同端着碗的侍从们轻声交谈着什么,侍从们对他卑躬屈膝的样子让她很意外,于是她对着北冥信风冷哼一声,便晕晕的朝裴面首奔去。
一个侍从谄媚地说:“公主可不知道,奴手中的汤是天未亮时裴公子亲自为您熬的呢,裴公子说您夜中多梦魇,身体又不舒服,便让奴去了珍药阁拿了鵸鵒肉,胜遇鸟心还有什么草……总之这汤闻起来很香呢!”
“蘋草,可以缓解疲劳……”裴面首补充道。
姜漓漓不耐烦地瞪了一眼侍从,说道:“想吃么?那吾便赏给你吃了!”
侍从立刻跪了下去,带着诚惶诚恐的腔调说:“公主恕罪,奴错了,奴不该多嘴。”
姜漓漓没有理他,既然是他精心所熬,她拿了汤便洒在地上,然后把碗一砸,往大殿走去。
她故意这般无理取闹,是想让世人知道,她待青阳裴其实是苛刻的,是刁难的。
青阳裴与桑羽跟了进来,桑羽把她没有倒掉的饭菜摆好便出去了。倒是青阳裴,很不识趣地站在她的身边。
他一袭青衣,颀长的身影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魅力,偏偏骨节分明的手上戴着黑色的铁链。这铁链提醒着她,他青阳裴是她的面首,是敌国的储君,他不是她的良人,他没有真心。
青阳裴轻叹,耐着性子问:“好端端的,公主忽然生什么气?”
姜漓漓冷漠地说:“吾生气你管得着么?”
“是不是我煮的东西公主不喜欢?”
“对,看着恶心,你还不快些出去!”
她的这句话激怒了他,他青阳裴二十四年来何曾为人做过这等事情?
他万般无奈地说:“我已放下芥蒂想要真心待你,为何公主对我忽冷忽热,现在又要把我推得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