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抱着她骑着马在飘飘细雨中走了一会儿,她晕得厉害,如同在天地间慢速旋转那般飘飘然。她晕得实在受不了了便将整个身体靠在了他的怀里。
然后……她睡了过去,待她迷糊地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不在马上了。
周遭的风景,有点不对劲,他们不是要去青琅山么?怎么又来到了她昨晚休息的这家逆旅,这不是走反了么?
自然,疑惑归疑惑,她是不敢同墨寒讲的,何况她也没有力气同墨寒讲,因为她不仅晕,手麻得厉害,还老是想吐。
大概是中了毒的缘故。
墨寒把姜漓漓放到逆旅的破床上,扶着她坐了起来,他轻轻地撩开她肩上的头发,解开了他肩上的衣服。
伤口挺深,伤口周围一大片已经成了深紫色。
这便是偷懒的后果!从前教她修行,她总是找各种理由,这下吃了苦头可还觉得高兴?
姜漓漓继而装作睡得迷迷糊糊的模样,心里却惊奇的不得了。
难不成墨寒终于发现她不是小孩对她情难自禁了?难不成他要与她……那个……要双修?这可如何是好啊,她可从来没想过的,也没有准备啊。殷岱不是说过,若是要做此类事情,得先沐浴更衣的么?
墨寒撩开姜漓漓肩上的衣服后,自己也坐到了床上,他坐在她的身后不知朝谁嚷嚷着:“把布拿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女人说了一个字:“诺。”
是宓香的声音,宓香来了,在王宫之时她可真有点想她。
她想着同宓香打个招呼,毕竟许久未见了。话还没说出口,一阵恶心的感觉传来,身体里万般苦痛。
她朝前倒去,墨寒拉住了她,他清冷地说:“别动。”
那音调像极了老妈子嫌弃自己的女儿又懒又没有出息。
他一说,姜漓漓就不敢动了,强忍着疼痛坐在榻上,习惯性地叫了他一声:“墨寒……”
“很疼?”
这语气怎么有点不太对呢?她做错了什么?
“不疼。”
他以为她是因为伤口疼而叫他呢,就算疼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后肩处一片温热,她微微往后头一看,原来是墨寒为她擦拭着伤口旁的血渍。
他擦得很轻,生怕弄疼了她。然后温热的感觉消失,冰凉的触感传来,原本火辣辣的伤口处像敷了冰一样,没有那么痛了。
这样的感觉持续了一会儿,姜漓漓不禁想看看墨寒在干什么,她微微转头,看到墨寒把一口黑血吐入了早已准备好的盆子里。
她看着盆子里的血都觉得恶心,墨寒怎么下得去口?这根本就不符合他高冷又冷漠的气派啊。
墨寒接过宓香递过来的水,漱完口后,又用沾湿的纱布轻轻地擦拭了姜漓漓的伤口,然后手猛然一抖把药撒在了她的伤口上。
“嘶~”
她咬着呀,忍着疼。
“别动!”
墨寒手又一抖,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药。
药撒完之后,墨寒走下了床对姜漓漓说:“你把干净的衣服穿上。”
那冰冷的语气里又增添了几分嫌弃。
姜漓漓连忙拖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问:“那你呢?你去哪儿?”
刚巧敲门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墨公子,药我已经买来了。”
墨寒没有搭理敲门的人,只是看着姜漓漓,宓香应了一句:“知道了。”
墨寒说:“等你换好衣服我再来看你。”
她回过神来,点点头,应承着:“好吧。”
也是,难不成还要把他留在房里看她穿衣服么?
墨寒同宓香一同出去了,姜漓漓慢吞吞的把衣服换好,心里嘀咕着,也不知宓香从哪里找来这么丑的衣服。
姜漓漓穿好衣服后,在床上痛苦地晕了一会儿,疼得冷汗直流。
稍微好了一点之后,她慢吞吞地走出房间,奈何她一开门,就看见墨寒徐徐朝她走来,他身后跟着的宓香还端了一碗药。
姜漓漓苦叫一声:“又要喝药啊。”
她慢慢往回走,因为头晕的原因,还撞上了桌脚,痛得差点叫出来。好在她一向端庄,生生将尖叫忍了下去。
她端坐床上,皱着眉对宓香说:“我不想喝!”
实在是因为这辈子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一闻到那味就恶心。
她也就只敢对宓香使小性子,她好歹是堂堂的一国长公主啊,怎么在墨寒面前活得这样卑微,她还心甘情愿。
墨寒突然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她嘴里,正当她憋屈着要吐掉时,墨寒毫无表情地说:“这是荣草和龙鱼做成的,很甜,你吃过后就不觉得药苦了。”
姜漓漓哪敢再任性,做了一个鬼脸后乖乖地把药喝了。
她问墨寒:“你可有看见北冥信风?就是护送我的人。”
墨寒坐在硬硬的板凳上,冷冷地说:“他正在楼下。”
此时雾气蒙蒙的,湿湿的屋檐滴着雨水,叮咚的响声时不时传来,在这样暂时安宁且迷蒙的景色中姜漓漓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有些大胆。
她无处安放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之后,终于鼓足勇气问长发如墨、俊颜冰冷的人:“墨寒,我们什么时候回青琅山?”
墨寒正品着一壶热茶,听见她问他,不经意地说:“再等几天吧,路面结冰,山上已经下了雪,上山太危险,你想回山了?”
“没有,我不想上去。”
“你想回宫?”
“我也不想回宫。”她唯唯诺诺地说,“墨寒,我……我想去一个我没去过的地方好好玩一玩,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
真是晴天霹雳,墨寒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以前她能在青琅那个有点无聊的地方静静地待着,看山花雾气,赏日升月落,那是因为有墨寒在那里,这是她年纪轻轻能沉稳不浮躁的唯一原因。
而今,墨寒为了她下了山,她忽然想和墨寒去看一看她姜国的大江南北。因为她快要死了,医官说她心脉衰竭,已经时日无多,而今,她算了又算,离她十八岁的生辰只差两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