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章:山河卷·容霜(1)(1 / 1)墨时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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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漓漓朝他所指方向望去,所谓的玄阳关应该在两条大山脉的交汇处,那是容霜城的尽头,离司幽国最近的地方。

越过平坦的树林,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到达了目的地——玄阳关。

关下虽然属于容霜城,但十里之内,无人居住。山下两排整整齐齐的茅屋立在那儿,那大概就是士兵们的住所了。

果然,远远的,她看到了许多士兵驻守着。

如若不是知道这是军队驻守的地方,她定会以为进的是土匪寨。

姚槐将她带至了他的营中,他高傲的对她说:“你暂且替我守着门。”

这是让她做守卫吗?守卫算是个轻松的活了,她满口答应:“是,将军。”

姜漓漓迅速退至茅屋的门旁,听见姚槐在里头吩咐:“你守着门,别让旁人进来。”

“知道了。”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披上了铠甲,戴上了头盔。

原本有些英气的姚槐顿时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英俊气息,他威风凛凛的样子若是站在古央街头,也定能如青阳裴一样,迷倒众人。他站在都城街头也无人会把他和“将军”这种蛮肉横生、铁骨铮铮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如果他学会对着姑娘温柔地露出笑意,那么,姑娘们一定不止热情地向他招手。

只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太过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他招来一个副将,盘问了一番军中情况,就把他带到了房中,他们的说话声细小,姜漓漓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大概是些军中机密。

一会儿的功夫,姚槐与副将走出营房,他神情严肃地说:“王阜,你快些将这信送往甘城我父亲手中,要快!”

王阜骑着马奔驰而去。

姚槐又找来几个部下,在营中商讨了近两个时辰。姜漓漓虽不是特别懂军事,但她也听出了大概,司幽国王权更替,军中异动,正准备挥师北下攻打她姜国。

做守卫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活儿,她无聊至极,好在此时火夫端来了饭菜,她谨慎的将火夫拦住,以防机密不保。

火夫将饭菜送到她手中就走了,她跺了跺脚,做将军的就是不一样,饭都送到营房里来了。可是她却不能妄动,还得等姚槐吃完了才能去吃。

半晌之后,他遣散了众人,从营房里走了出来,姜漓漓将托盘摆在他的案上,再好好地站在门口,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姚槐随意地望了她一眼说:“你怎么还不去打饭,也想等人给你送过来吗?”

她一脸懵逼,清醒过后连忙说道:“没有,属下这就去。”

她去打饭时,大饭桶里空空如也,装野菜汤的汤桶里滴水都不剩了。

她无精打采地饿着肚子继续站她的岗,房间里空无一人,姚槐定是趁着她打饭时去了别处,抬眼望去,他提着黑乎乎的东西又回来了。

姜漓漓兴高采烈地走到他的身边,他忽然将一沓重重的东西扔到她的怀里,用给了她天大恩赐的语气说:“给你的!”

姜漓漓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副盔甲。

他进屋坐在席上嫌弃地说:“没有头盔了,你暂且先穿上……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穿上!”

姜漓漓闻到了自盔甲上传来的一股子腥味和绣味,她耷拉着脑袋有些不情愿:“哦,哦……能不穿吗?”

他并未回答,所以她只能利索地穿好站在他的面前。

姜梨带着面具,姚槐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脸,但从他脸部的轮廓来看,该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看着姜梨一脸愁闷穿着铠甲的样子,他心满意足地说:“穿上了盔甲,倒像个男人了,感觉怎么样?”

这些东西很重。

“感觉挺好。”姜漓漓微笑着说。

“朽木可雕。”

姚槐甚是欣慰。

夜幕降临,空中没有月亮,更无星辉,好在不远处有人举着火把,让她能看清近处的物体。

她跟着姚槐出门巡视了许久,尔后姚槐拿着一小把烛火走到姜漓漓面前说:“你随我去山上巡岗。”

“是。”

诚然,她已经非常疲惫了。

“山上风大,披上你那破袍子。”

破袍子?他敢说姜越给她的风狸袍是破袍子?

“多谢将军提醒!”

山门的两侧都修了宽大的路,因他们都是修行之人,姜漓漓与他轻而易举地便走了上去。

说来也巧,不知姚槐是不是故意,他们达到山顶之后不久,火把便熄灭了。

没有了火把,四周漆黑一片,她惊恐起来。她想抓住他的衣裳,手茫然的在空中抓了一下,可她什么也没有抓住。

姚槐呢?他去哪儿了?

“将军……”

姚槐听着他焦急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想起来姜梨原来是怕黑的,他默不作声,伸手牵着哆嗦的姜梨慢慢向前走去。

看着一个好好的儿郎如此窝囊的模样,身为上将军的他忍不住碎碎念:“你杀人的狠劲去了哪里?本将军且问你,你觉得你和绣花枕头相比,是你有用还是绣花枕头有用?”

姜漓漓正郁闷着,他突然不出声了,许是良心发现也觉得她甚是可怜了吧。

他扶了她一下,拉着颤抖的她走过铺满粗石的路,随后脚下发出踩踏木板的声音,她估计是站台。

她的双腿软得厉害,如果没有姚槐的死拉硬拽,她早就倒在了山间。姚槐把她拖到这里后,同她一起坐在了地上。

姜漓漓紧紧抓住他的手,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可以抓住的东西。

他们平肩而坐,姚槐身上的粗俗之气尽散,他轻轻地说:“姜梨,睁开眼睛。”

她不太能说得出话,只摇了摇头。

“睁开眼睛。”

“我……不……敢。”

“最强大的敌人,只有面对它,才能战胜它。”

姜漓漓厚着脸皮哆嗦着说:“不……”

姜漓漓把墨寒以及姜越教她的“男女授受不亲”抛之脑后,这是黑夜中她唯一的依靠啊,哪里还去管那么多呢?

姚槐欲将他的手从姜梨的手中抽离,没想到他像吝啬鬼抓着金银财宝一般抓着他的手,紧紧不放。

被一个男人如此抓着,姚槐有些不自在,但,是他不远万里把姜梨带到军营里的,看着姜梨那可怜的样子,他忍了。

姚槐缓缓说:“吐出一口气。”

什么?要她吐气?她呆住了,呼吸急促,惊恐不堪。

姚槐冷冷地说:“慢慢吸气,然后再将你吸入胸中的气吐出来,前方就是百丈高崖,不照做我就将你扔下去。”

听闻姚槐行事怪诞,没准他真的会把她扔下去。

迎着风儿,姜漓漓觉得她面具下的脸甚是冰凉,她的呼吸紊乱,她的眼前怪物频繁出现。

她做不到……做不到姚槐说的那样。

“将……军……”

姚槐抽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如拍打婴儿般轻轻抚慰她。

“本将军在这儿,你别怕。山中风景独好,可让人怡情养神,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山花的清香传来?”

试了良久,她定下神来慢慢吸入山中清气,再缓缓吐出。如此反反复复,她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只是这一呼一吸之间,她突然涌出了无名的悲伤。

青阳裴啊,她想起了他。她想起了他看她时眼中的冰冷,她想起了他转身的决绝以及越走越远的身影。

她听见了她的呼吸声,像极了哽咽和啜泣的余音。

她仍然呼吸着,然后将胸中浊气排空。她左手松开了姚槐的手,摸了她右手上结了痂的长疤,伤在了手上,痛在了心里。

姜漓漓想不起从前青阳裴对她说的甜言蜜语了,大概他说的太多,她全然忘了,他说的多了,她就把他眼里的冰冷和他们的身份忘了。

也不知道北冥信风怎么样了,他是否受伤?如果回了宫,是否因为她而受到了责罚?

呼着呼着,姜漓漓哀叹了起来,耳边传来了姚槐的声音,他说:“还怕么?”

“还怕。”

怕岁月静好,她却无家可归,怕人来人往,她却独立黄昏,怕时间流逝,她被往事蹉跎。

“那你便仔细听听这黑夜的声音。”

黑夜中万籁俱寂,静得吓人,哪来的声音?

“你仔细听,西边不远处叫个不停的是什么?”

姜漓漓侧耳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大概,于是胡乱回答:“鸟……声。”

“是蝉。”

姚槐有些无奈。

“……”

“你听听有几只?”

姜漓漓在心里抱怨,将军啊,隔那么远,她哪听得见呢?

姜漓漓屏气凝神,细心聆听,高树之中,青枝轻晃,蝉鸣声声,长一声,短一声。

“两只。”

姚槐突然问她:“你可知它们在干什么?”

她哪知道动物在干什么呢?她连他这个人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她摇了摇头。

姚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求偶。”

姜漓漓在心中“嗯哼”了两声。他不是蝉,又怎知它是在求偶?

“想什么呢?”姚槐用剑鞘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再仔细听听。”

姜漓漓听见风拂过枝叶,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蝉鸣而止,风停之后,一声蝉鸣若影若现,然后另一只蝉又叫了一声,如此声声,此起彼伏,互相附和,真如求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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