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三国四洲,他赫连宇看得上的除了蜀国的司马遥以外,便是以女子之身却战袍加身的“铁面战神”了。
从前他也一直以为,“铁面战神”就是孟若,直到汉中长乐殿一役,他方正眼看了这位一直隐匿在身后的孟曦殿下。
一曲“卧薪尝胆,瓮中捉鳖”叫人实在难以不正视她,不管是以男子身份,还是王者之姿,他早便想会一会这位“镇国公主”,与她一教高下。
房间内,包扎好的孟曦正穿着衣物,见她手脚不太方便的样子,一旁的菘蓝上前替她系着衣带,并问着:
“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刚欲回她的孟曦,突然眼神凌厉地瞧了门口一眼,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门口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孟曦翻身下床,坐到椅子上,手中还不忘抱着个茶壶,一套动作飞速做完后,方才示意菘蓝前去开门。
屋门大开,赫连宇与赫连攸宁出现在门外,菘蓝自是知道来者是谁,却依旧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二位是?”
听他缓缓道来:“在下赫连宇,这是家妹赫连攸宁,听闻故人到此,特意前来拜会,不知你家主子可在?”
这个赫连宇,居然也是个会披着狼皮装羔羊的,孟曦刚刚安排的这出戏,足以说明她现在正是“身负重伤,无法移动之时”,常人定然问,是否方便与其一见,他倒好,张口就问她在不在。
好在菘蓝的毒舌在军队也是出了名的,直接驳道:“公子怕是找错了人了吧,我们这没有叫主子的。”
说着作势便要关门,赫连兄妹二人皆被菘蓝一副老婶子的劲头一惊,还是赫连攸宁反应的快,立即上前拦住关门的手,好声好气说道:“这位姐姐,我与孟家姐姐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求您就通传一声吧。”
于此也算是闹过了,毕竟这立锥之地,就算要装听不见,也不大合适,孟曦开口问道:“菘蓝,外头是谁?”
“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说是您的故人。”菘蓝如实回道。
“哦,故人?这穷乡之地我竟也能遇见故人,让他们进来吧。”
虽是听着里头的话,菘蓝依旧显得疑神疑鬼的模样,目光上下扫视了二人一眼,方才松开了大门,作了个请的手势。
“静安殿下在楚地也好大的架子啊”,入门后,赫连宇单刀直入,雄霸一方的气息扑面而来。
孟曦看向他们,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既然在别人的地盘,自然是小心一点的好,您说呢,太子殿下~”
二人的气势竟顿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虽然已经提前确认过客栈来往人员,可也经不住二位这么大剌剌打招呼,菘蓝惊叹着扶额的同时,立即赶去将门窗关紧。
赫连攸宁则盯着关上的房门,思绪不知飞到哪里。一阵静默后,赫连宇继续找事:
“镇国公主不镇国,跑到这鱼龙混杂之地,不知所为何事啊?”
孟曦也不甘示弱:“一洲太子不料理朝事,偷偷摸摸跑到楚国地盘,又是为了什么呢?”
“封乡与邬克木皆是两国交界,孤自有巡查之责,倒是静安殿下,千里迢迢,来到他国边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为何她在斗嘴一条上,总是要输呢。孟曦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你想说什么?”
赫连宇轻扬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上前一步,近距离瞧着孟曦脖颈处微微外露的绷带:“殿下不是在封乡受伤了吧。”
被人察觉,孟曦不自觉拢了拢领口,情绪有些紧张:“你究竟想怎样?”
“我愿清剿封乡所有匪目,为你报一伤之仇,权当见面礼。”他停顿道:“自然,这也是我的诚意。”
“诚意?”孟曦反问。
赫连宇目光灼灼:“若把整个大陆一切为二,最东边无非郅、楚、汉中三家,郅楚向来不合,汉中总有一天是要选边站的,都说殿下聪慧,又怎么会不知我是什么意思。”
孟曦不禁嗤笑出声:“所以太子殿下的诚意就是封乡的几个土匪头子。”
气氛缓和一些,赫连宇不紧不慢的坐在邻边的椅子上,也为自己添上一盏茶,这才悠悠报上一串地名:
“黄城,临沂,燕阳,吴东,淮河以南,尽归汉中所有,但求锦上添花,这个诚意,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三国四洲谁人不知楚地富饶,这也正是楚国立国之本,尤其是七大金城:黄城,临沂,燕阳,吴东,沛饶,齐合山,勤沣,个个都是能出矿的风水宝地。如今赫连宇能将其中四座城池拱手相让,且把淮河以南也交出来,却是大方,诚意也算十足。
不过一个“锦上添花”,说得倒似她孟曦明抢似的,她挑眉:“太子殿下真是有趣,拿别人家的城池装大方。”
随即她又调转话头:“不过诚意却是十足,既然是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推脱,便代我王收下了,殿下也莫要觉得不划算,我们汉中向来守信,定然也是会,雪中送炭的。”
“公主殿下果然爽快,不过此事,还有一个条件。”
孟曦默然,等他继续说着他的条件,赫连宇却突然摸索着杯沿,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阵沉思后,终于开口道:“殿下得帮我做件事情。”
“早就听闻郅洲男儿豪爽,不知何事能让太子殿下思虑这般良久?”
孟曦明摆着揶揄他,赫连宇自然不甘这样被她嘲笑,便回着:
“孤也早知公主殿下慧谋,在殿下面前自然要事事小心,处处周全,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说话间,二人四目相对,气息无意间暗潮涌动,气氛又开始变得紧张。终于一阵静默后,赫连宇腾然开口:
“天色不早,孤明日再同殿下细谈,先行告辞了。”
说完,便又带着赫连攸宁一同离去了。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孟曦若有所思,最后嘴角清浅一笑,微微摇头。
二人前脚刚走,菘蓝也迫不及待地问她:“这赫连宇能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孟曦舒了口气,饮了口杯中的茶,又道:“楚国那边安排的如何?”
“早就安排好了呀”,知道孟曦问的是什么,菘蓝迅速回着,还以为是她担心太过。
“别再被看出来~”她活动着脖子,语气夹着调侃。
“看出来?你是说......”
见菘蓝千年不变的冷漠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不可置信的模样,孟曦抬眸瞧了她一眼,给了她个肯定的眼神,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蓝儿啊,他日你若是落魄了,可千万别去唱戏,赚不到钱的,啊~”
另一边,从孟曦房间出来后的兄妹二人,迎面便又遇见了刚回来,手中还拿着药包的益清。
三人相对,赫连宇扫了一眼他手中的药材包,轻“嗤”出声,拉着一边的呆滞游离的赫连攸宁便大步离去了。
暂时还不想一个人回房的赫连攸宁,干脆待在赫连宇的房间喝着茶,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再了解不过她这位兄长的脾气,见他一直冷着脸,不禁问道:
“哥,你干嘛生气啊?”
恨铁不成钢的扫了自家妹子一眼,他冷淡道:“她孟曦拿我赫连宇当白痴呢......”
赫连攸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从何说起?”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她和她那个属下一开口,我就已经可以确定,孟曦这次就是冲着郅洲来的。那个叫菘蓝的,下楼端水那趟,就是为了引起我们的兴趣......”
“我还是没明白......”
赫连宇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她急匆匆的下楼端水,还有孟曦从头至尾都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过,为的就是想让我们以为,她是重伤在身,不得已留在这里。
可你刚刚进她们房间没注意吗,那个急匆匆端上来的水盆,可是干干净净的躺在那儿。还有,即便只是属下,又怎会不知道赫连宇和赫连攸宁的名字。”
经过赫连宇的讲解,再连想到刚刚的情景,赫连攸宁这才恍然大悟:“那你还承诺......”
“这些不是重点”,他打断她:“承诺是必要的,汉中的选择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能达成联盟才是关键。”
“那你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赫连攸宁小声嘀咕着,转而又想到什么,问道:“哥,那你想让孟曦帮你干嘛呀?”
“孟曦的情报网,在整个大陆都是屈指可数的,我在想,我们这次出来的任务,她或许能帮的上忙。”
长叹一声,赫连攸宁趴在桌子上:“不过哥,那可是孟曦欸,你真的放心?”
盯着桌上与刚刚相同的茶盏,赫连宇表情略显沉重,他覆手而立:“就怕不放心,她也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