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寻了一个偏僻一些的地方,孟曦甩开他,独自往前走去。
明摆着过河拆桥,司马旻奕自然不肯。伸手便想捞住她,倒不是真要她如何,总想她能念着一点自己好,不要总这般不留情面。
哪只孟曦反身便使出了招式,只当她还在生刚刚的气,司马旻奕也未计较,慢悠悠的出手挡着她的招。
可孟曦的出手非但未停,反而越来越干净利落,招招必杀。
待他意识过来时,已经被她制住咽喉。她冷着脸,寒气逼人,开口便问:“你来楚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疑惑着刚刚还浓情温存的人,怎会变脸如此之快,原来,她终是想到了。司马旻奕无奈,自嘲轻笑:“你猜到了,不是吗。”
直至遇见司马旻奕以来,她的脑子便乱成了一锅粥。可就在出大殿的那一刻,她脑中突然灵光闪过,意识到了他为什么来楚。
大陆稳定的局面即将被打破,战事纷飞,纷争不断,这个时候,各国会做的事可谓不言而喻,她的目的是什么,他的目的就是什么。
结盟,蜀国挑上了楚国。
撇开周赟好色以外,能力还是有的,加上楚国根基久远、实力雄厚,挑上楚国也无可厚非,可这偏偏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她眉头深锁,问道:“这是谁的意思?”
没等司马旻奕回答,一个黑色身影快速靠近他们,感受到来人的身法,孟曦并未闪躲,那人近前,轻声唤道:“长安”。
回眸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已经顺利入宫,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太监服的赫连宇。
等赫连宇确认过眼前正是孟曦后,这才顺着她的手看去,瞧见了“被生擒”的司马旻奕。
他微微讶异,愣住片刻,反应了一会儿,才确信这是司马旻奕本人,问道:“他,怎么......”
忽视了赫连宇的惊讶,见司马旻奕不语,孟曦放开了擒住他的手:“烦劳睿王殿下转告蜀王,孟曦不日便去蜀国拜访~”
说完,她行了个抱拳礼,继而转身离开,目不斜视,不带片刻留恋:“长君,我们走。”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司马旻奕只能苦涩一笑,带着些许的自嘲。那一声“长君”亦是在他心头盘桓,他原本就不是个大方的人,对她更不是。
她究竟知不知道那个赫连宇的心思呢,是不是待他也同待自己一样无情呢,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们是合作对象,是联盟关系。
那晚在花坊,他提前离席,满世界寻着她,最后,在一间屋内,看见了睡的正香的她,和坐在她对过的独饮的赫连宇。
他就这么怔怔地瞧着她,他亦是,他喝了一夜,他亦在瓦脊上呆了一夜,他做不到就这么离开,放他们单独相处。那一晚,她被另一个不弱于自己的男子注目一夜,于他而言,却像是度过了几万个春夏秋东,彷佛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被他人觊觎的不安。
孟曦,你又怎知我不会为了你去劝告父王,反驳王兄呢......
可莫说求了,你却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盟友,若你只待盟友这般好,那我亦可以成为你的盟友......
任何一个国家的王宫里,都会有着那样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后宫被冷落的女人们,最后的栖身之所。它谈不上有多荒凉,多荒废,时不时还有宫女会去打扫。可它凄凉幽僻,凄凉的是人心,幽僻的是灵魂。
同样换上太监服的孟曦,与穿着太监服的赫连宇走在一处,着实避免了夜间巡逻侍卫的注意。加之临行时,益清给她画了一张地图。她记在了脑中后,便立即将图烧掉了。现在凭借着脑中的记忆,他们一路畅通的寻到了楚王宫内的冷宫。
夜深,没有灯光,冷宫更显幽寂阴暗。如果说孟曦是一匹狼,那赫连宇便是一只鹰,黑夜这层薄纱对于狼和鹰来说,只会是更好的隐蔽,他们在黑暗中觅食,在黑暗中厮杀,如鱼得水。
陈旧的门被推开,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又尖又利。他们踏入殿内,温度骤时比外面低了一些。
黑暗中,屋内的桌子上伏趴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接着一丝月光,注意到她的穿着,似乎是一名女子,她低着头,静静的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二人渐渐靠过去,做好将人控住的准备,孟曦上前轻轻推了她一把,那女子依旧岿然不动。
意识到似乎不妙,她慢慢伸出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这时,墙角出现一双灰色的鞋子,朝他们慢慢靠近,而后突然冲了上来。感知到袭击,二人匆匆回过头去,一根长棍从天敲下,变动身法躲过的同时,赫连宇也擒住了那长棍的主人。
长棍主人不过一老妇,她叫喊着想继续冲打上来,被赫连宇点住哑穴。
孟曦舒了口气,回身继续探着那女人的鼻息。少倾,她转过身道:“死了。”
听见孟曦的话,赫连宇手中的老妇显得有些激动,虽说不出话,却泪眼滂沱。见她情绪激动,孟曦大致猜得几分,开口道:
“这位嬷嬷,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我们来时,人便已经如此了,若是能救,我们定当相救。”
这位老妇大抵便是这女子的下仆,见孟曦他们深夜闯入,定然以为是他们出手伤了她的主子,孟曦这般说便能向她解释了他们刚来的事实。说着,她暗示赫连宇,让他把人放开。
解了哑穴的嬷嬷,随即摊到在地,哭泣道:“我一再告诉她想开些,她却还是......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
看来这个嬷嬷也是知道她主子寻短见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孟曦的话。
“琼花飘零水自流,谁知墙头春暖意。”情不自禁间,孟曦轻念出这两句话,犹记得这是她母妃平日里最喜欢念的,入宫后的母妃,余生都在渴望着能看看宫外的琼花。
她蹲下身子,握住妇人的手:“嬷嬷,别哭了,如此怎知对她不是解脱呢......”
许是想通了,那嬷嬷缓缓止住哭泣,含着泪抬眼瞧她,女子最了解女子,同样借着月光,眼前这个穿着太监服的“小太监”,唇红肤白,柳眉星眸,哪里是个太监。
她醒过神来,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们是谁,怎么擅闯冷宫......”
“嬷嬷莫怕,我们不过是来寻人的”,孟曦继续安慰她。
老妇不解:“寻人?冷宫能有什么人,要叫你们来找的?”
“嬷嬷,这冷宫除了您,还有其它嬷嬷吗?”孟曦问道。
“这个地方,那些个被废的妃子来的快,死的也快,可嬷嬷就我一个”
同赫连宇对视过后,孟曦指着倒在桌前的女子,继续问道:“她不是您的主子?”
“她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可怜的人”,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叹息道:“我的主子早死了。”
说完那嬷嬷态度变得坚硬,她撑起身子,从地上爬起:“你们快走吧,权当我没有见过你们,冷宫里没有人,有的都是怨魂,别再来了。”
看出嬷嬷的善良,孟曦也不拐弯抹角,她浅淡一笑,缓缓开口:“可嬷嬷,我们是从郅洲来的~”
“郅洲”二字,叫嬷嬷的背影微微一颤,她重新定睛瞧去,看着眼前二人,拼命想借他们的脸色,来辨别这句话的真伪。
“你们......”
“在下复姓赫连~”,赫连宇上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