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三十五年十二月初三,二殿下孟闾于望香楼醉酒做下反诗,诗句暗讽先王辱骂新君,被百姓举报,当场擒获。
同年十二月初五从孟闾府邸搜出迫害百姓,残害忠良,搜刮民脂民膏等多项证据,径查实被判关押西河监牢,无特赦不会审不善放。
“这次还要多谢知清兄了。”
芙蓉大酒楼顶楼的小雅厢内,此时正坐着三人互相吹饮着,举着杯的正是刚松懈下来的孟曦。
“长安莫要同我客气。”
端起酒杯,向知清依据立法,谦逊的回着。
这次的反诗自是孟曦请来了大才子向知清,模仿着孟闾的笔记亲手作的,否则凭借孟闾那个草包,莫要说反诗,连五个字怕是都拼凑不出来。
“欸,你怎么不谢我呀。”某人白眼一番,那手指瞧着桌子:“要不是我出主意直截了当的将那孟闾绑了,某些人现在还陪着那些个小辈一起造作呢。”
“你还真是不怕得罪人啊,这一句话,好家伙整个汉中朝堂的人都平白矮了你一节呗。”她回讽道。
“哟,我的大殿下您可别吓我,草民胆子小,不禁吓......”
想起当日孟曦来找他,问他该如何给孟闾安上些什么罪名才好,被他一顿嘲笑,这便是聪明人的烦恼,“害人”的主意太多,反倒不知用了哪个好,再想想那个孟闾,不知不觉就嘴角扬到了太阳穴。
“哈哈哈,你说你们孟家的智商是不是都给你一个人抢去了,以前还有个孟若能稍稍同你争上一争,可那个孟闾简直......哈哈哈......”
“呵呵”,孟曦假假一笑,随即嗤之以鼻:“笑够了没有,你们家又好到哪里去,大才子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家妹子吧,令妹的城府也是令人堪忧的......”
“我家红红是憨了些,可她又不搅弄权势,要城府做什么,你们家就不同了,一个个心思这样简单,竟也学人家蜀国玩夺嫡那套,莫说难以望其项背,怕是连人家的脚脖子都够不上。”
见孟曦脸色着实变了一变,他少有正经道:“我说这些你也莫要不高兴,蜀国的使者也快要到了吧,降书之事若一旦处理不当,迟早要掀起一番风云。且不说你们家小公主往后在蜀国的处境,若两国真要比上一比,蜀国上有君王司马瑜,下有太子司马靖,再加上一个名满天下的司马遥,届时父子三人联手而立,而如今汉中现除你以外的孟氏子弟中,又有何人能与他们比肩对抗?”
这问题说的沉重,却又现实,正因为它极为现实,所以更显沉重。
孟曦沉思:“你的意思是......”
扇骨轻轻点上她的掌背,止住她的思虑,目光对视间,他道:“我什么意思不重要,蜀国来访自可拖延,答复亦可拖延,重要的是破解之法,想必你心中自有计较......”
话未挑明,孟曦则已然明了他的意思,未防变化,看来只有釜底抽薪双管齐下,方可发挥效用。
她正低头谋划着后续事宜,只听耳畔依稀传入笑声,再仔细一听。
“哈哈哈,向兄,我同你说,你都不晓得,那个孟闾竟然......竟然寻了一群山匪去刺杀王上,哈哈哈......你说他蠢不蠢,还有咱们王上拿一个孟闾这样的傻子,竟然还巴巴在平冈猎场等了两天,哈哈哈哈......”
某人说得正起劲,笑得都快滚到桌子底下去了。突然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有些凉飕飕的,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呼唤。
“萧白”,那是从牙关中吐出两个字,紧接着她冷冷一笑:“今日,我不介意替大陆上争相抢夺的四大公子名号再省出一个名额来。”
“欸,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砸了我的酒楼可是要陪的,我提醒你,你现在可穷着呢......欸,向兄,向兄救命......”
闹腾了一会儿,孟曦也没想真揍他,不屑的嗤了他一声,坐回了原位:“我叫你安置的人如何了?”
“自然已经安排妥帖了,您吩咐的事,我哪敢懈怠啊~”
萧白慢悠悠地晃回了座位,孟曦顺脚踢了一记他的凳子,骂咧道:
“你不油腔滑调是不会说话么?”
撇了撇嘴角,萧白将凳子重新拉了一拉,瞪了她一眼后“郑重”的坐了下来:“放心吧,已经全部送回乡了,也给他寻了个活......”
从芬儿那儿得知人不在宫中,孟曦便猜到了,小维子这条暗线定然是被谁发现了,而从她被困在明昭宫中,人才消失不见这点起,就能肯定发现他的人定然是孟骥无疑。
带秦晴出宫那日,小维子的行为能引起她的怀疑,自然也能引起孟骥的,随后她带小维子回宫谈话,此时孟骥亦在她宫中。想必他也是无意听到后,不动声色闷声了许久,在将她困于宫中时,再寻了机会,让小维子替他传“可以动手”的消息。
随后孟曦一出宫便果真在孟闾处找到了他,她没有多问什么,只让萧白将他安排出城。小维子却虽被逼,可他判主之事亦是真实,无论有再大的苦衷,能再而三判主的人,决计不能留。
萧白随即调侃道:“你这次倒是宽厚~”
对方却一改嬉闹的态度,感叹道:“这乱世谁又不是身不由已呢~”
“是吗,我怎么觉着这个小太监眉眼间有三分像谁呢,啧~,只是记不大起来了,像谁呢?”
说着他望向向知清,满脸坏笑:“向兄觉得呢,不觉着眼熟吗?”
孟曦刚变得平静的杀气,此时正重新呼啸而来,仿若还越发浓烈,一脸打算拆酒楼的表情瞧着他。待等到向知清的回答,本欲扬起的风暴却在下一刻瞬间柔化成了春风,忍不住拍着桌子狂笑出声。
只听温温和和的向知清,正儿八经的回道:“萧公子说笑了,您同长安说的这个人,向某既未曾见过他,又如何晓得他眉目像谁呢?”
“萧大公子真是好记性,好脑子啊,哈哈哈......”
这下轮到孟曦嘲讽的明目张胆放肆开怀,萧白给她翻了个白眼,刚刚还嘲笑她孟家的人单纯幼稚,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轮到他自己了,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萧大公子也只能默默将这个亏咽了下去。
正当孟曦笑得开心,喝的起劲的功夫,屋内门厅处响起了铃声。三人随即安静下来,不多时屋外走进来一老仆。
老仆禀告道:“公子,宫里传来消息,蜀国的使臣,到了。”
“这么快~”萧白神色一凛,望向孟曦,向知清亦看向她。
感受到二人投来的目光,孟曦亦看了他们一眼,问着那老仆道:“何人去接的,现落脚于何处?”
老仆垂着头,照实回道:“大司马去接的人,现已送至南屏,待修整一番,想必便会入宫见驾。”
“蜀国派来的是谁?”萧白问道。
“睿王司马遥协同王妃,以及左辅蔡莽刺史金易维等人”仆回。
原本孟曦以为孟骥给她看的折子不过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的手段,未必来的就是司马遥与孟沐。可如今她还未曾来得及同萧白商量一声,他们倒已经来了,还来的这般快。
萧白同向知清又不约而同的投来了一番扫视的目光,犹疑过后萧白问她:“你要去吗?”
她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蜀国派他们两个来,究竟是警告还是试探,尚不明确,此时她还是不露面的好。
收到萧白的示意,老仆不再说话,关上房门默默地退了出去。
“蜀国派我们自己的公主回来当使臣,这究竟是何意呢?”一旁沉思不解的向知清,也不由的问出声来。
“想也白想,且等着看吧~”,萧白敲着手中的折扇,云淡风轻地回道。
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不过我倒是听说,北边最近的动静可是不太好啊......”
说着他挑着眉偷偷瞧了眼孟曦,对方正低头出着神。原本西南方向的情势便已经动荡不安了,若北方郅洲压不住楚国,汉中亦分不出多余的心思来解北方之困。
难道真的同萧白说的那样,只剩那一条路可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