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因为又一次搬家，艾锦云从此与闵疏失去了联系，到如今已经两年有余。

本以为那一次分别便是一辈子，却不想还能再见面，而且还是在这样完全不会想到的情况下。

闵疏与当年的模样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眉眼还是那幅眉眼，只是其中一直被贫苦掩盖的凌厉的媚丽却显露了出来，呈现出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美。艾锦云仔细看了她一眼，她这些年似乎过得仍旧不大开心，眉头习惯性地轻轻蹙出细微的折痕，眼底的哀愁如刻进她骨子里的诗句，美而让人也跟着隐隐难过。

闵疏语气缓慢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艾锦云在一旁认真听着，她说话时眼帘微垂，睫毛轻微地一颤一颤的，艾锦云听得出来她在刻意躲避什么。

可艾锦云不会问，她太了解闵疏了，闵疏不愿提起的，大约都是这些年难堪的痛苦的过往，她何必去揭人痛处。

而闵疏愿意告诉她的，她就算不问，闵疏也会说的。

闵疏说着说着，大约自己察觉出这些故意扯些有的没的的话没什么意思，她兀自笑了笑，停顿了片刻，问艾锦云：“你现在回周家了？”

听了艾锦云说的“以后她就是周青枝了”这种话，知道她可能因为一些原因不能暴露身份，所以闵疏与她说话时很配合地把她当作周青枝来看，以免给她造成不便。

听到闵疏的问题，艾锦云点了点头，嘴唇却紧紧抿在一起。

闵疏眉头皱了一下，脸上浮出一抹有点夸张的笑容，像是要表现得很高兴，结果反倒多了欲盖弥彰的意味，闵疏握住艾锦云的手，似是想说些开心的话：“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上学，这样一来以后就终于有人跟我做伴了。”

艾锦云有点心疼闵疏，从小到大，这个女孩子太苦了，而如今表面上看着比从前不知光鲜亮丽多少倍，她却好像更加不开心了。

艾锦云也轻轻拍了拍闵疏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安慰自己般点点头：“真好啊。”

两人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讲台上的教授却已经开始讲课了，于是各自便都沉默起来，安安静静却目光飘忽地看着讲台的方向。

空气又恢复了黏浊的静谧，艾锦云压下心中许多疑问，侧首看了闵疏一眼，温暖浅薄的光线里，她的轮廓都透出缓慢涌动的忧愁，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虽然一直生活贫苦，但是始终很容易开心的小疏，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

上午的课都是理论课，上完课后，艾锦云听话地给周景筠发了消息，就和闵疏一同往学校外走去。

周景筠在东门等她，艾锦云远远地就看到了周景筠的车，艾锦云看了闵疏一眼，闵疏朝她点点头，笑着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儿有人来接。”

艾锦云犹豫了一会儿，朝她挥了挥手，而后就上了周景筠的车。

刚关上车门，周景筠望了外头的闵疏一眼，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头也不回，问艾锦云：“新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