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感谢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被艾锦云咽回了肚子里，她伸手拢了拢外套，开着一条缝的车窗漏进来几缕冷风让她吸了吸鼻子，她没看周景筠，声音刻意冷淡下来不见半分真的感激，她说：“谢谢。”

周景筠虽然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却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只当是她还在为了白天的事与他置气，所以便不再管她。

她要气便气着，周景筠内心也同自己赌气起来似的想，他对艾锦云总是多于对旁人的宽容和耐心，屡屡为她破例，这些下意识的行为让他隐隐生出担忧，他自己也捉摸不定原因，而就是这种捉摸不定让他生出一种掌控之外的异样感。

周景筠却又不想承认这种感觉。

车子进了北泽名苑后又开了一段时间，在周宅前头停下。大约是提前通知过了，曲言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周景筠的车停了下来，他上前去替艾锦云打开车门，挡着门顶，看着艾锦云出来了，他就低声说：“董事长和夫人听到小姐进医院了，很是担心，本来要等小姐回来，但是董事长年事已高，白日里又很操劳，所以我就劝他们先睡下了。”

曲言的语气很是诚恳恭敬，大约是怕艾锦云因为这事不高兴，可艾锦云拎得清，知道自己在周家的实际处境如何，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曲言不过是个让气氛看起来体面的挡箭牌，她没必要为周奕谦和方美熙的怠慢而不高兴，更没必要为这事责怪曲言。

所以艾锦云很快就乖巧地点了点头，笑容甜甜的：“谢谢曲管家。”

曲言愣了愣，而后微微一笑，侧身退到一边，送艾锦云和周景筠进了屋。

简单的洗漱过后，艾锦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久久没有睡意。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便不免烦闷起来，外头月色不错，艾锦云就没开灯，借着窗户漏进来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踱步到窗口，拉开窗帘，想坐在窗台上看一看月亮。

艾锦云的窗户外头是一个长长的被做成小花园的阳台，从别墅的左边延伸到右边，而艾锦云的房间挨着周景筠的，所以从周景筠的窗户出来，也是这个小花园。

艾锦云刚爬上窗台，就看到花园的小圆桌旁坐了一个人，电脑屏幕的幽光映着那人面部的轮廓，让他沉思的神情看起来更为深邃，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景筠。

艾锦云被吓了一大跳，她正想跳回房间里去，却不想周景筠已经听到了动静望了过来，他狭长的眼睛里染着笑意，原本紧抿的薄唇也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看了一眼艾锦云，又把目光移到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今天的月色很好，睡不着的话看一看也好。”周景筠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大概手头的工作还要花些时间才能解决。

艾锦云盯着周景筠，想到他大概是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工作，以至于这么晚了还不能睡下。几乎是下意识的，艾锦云对周景筠说：“谢谢你。”

不是方才在车上那样毫无诚意且冷漠的“谢谢”，而是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衡量的发自内心脱口而出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