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刘侍郎与何侍郎两家的府邸。”
“昨日就数这两位骂明月公主骂得最狠,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以明月公主那脾气,这还能忍?”
“那你是说明月公主让大理寺来封路咯?她还有这权力吗?”一个穿白色斗篷的年轻女子扭过头,好奇问到。
小厮喜庆的脸上堆满笑容,“回客官,公主殿下她有没有这权力小人不知道,但小人今早亲眼看见殿下进过那条路。”
“现在大理寺就派人来封路了。”
一群看客啧了两声。要说这没关系,谁信?
“所以小人就猜想,这是公主殿下她开始反击了。”
颜晖喝了口茶,又听见那女子问道,“大理寺的吏员都这么......勇武吗?”
“这小人不敢说了...”小厮刚想推脱,不过在站立于女子身后壮实护卫的亲切微笑下,他还是老老实实提了句,“令行禁止的人,大黎也就那里有。”
小厮指了指头顶,立即脚步灵活地绕过几张桌子,泥鳅一样滑下楼去。
“掌柜催小人呢,小人先告辞了。”
令行禁止……一时间茶馆二楼的客人都忍不住喝了口茶压惊。
颜晖暗自庆幸自己是边缘人物了。
这两天,骂盛华月最厉害的时候,也没跟风。
别人不关注他,也就不会强制他表态。
大家看太后的态度渐渐松动,还以为她要放弃盛华月,与这些大臣达成某种妥协。
盛华月这个肆无忌惮的人一倒,大臣投桃报李,短时间内肯定也会在某些方面给太后松个口子,让太后的号令不至于出不了京城。
但谁能想到,太后在这种舆论热潮下,还是要力挺盛华月。
这两天,盛华月殴打老人之名恐怕已传遍大黎。
加上朝堂诸公一起发声,将盛华月描绘成千古罪人。
欺负“弱小”,不尊老人。名为礼法与名誉的大山,可以把任何人死死压迫,踹不过气来。
唯有盛华月例外。
对于这位殿下,颜晖的感观很复杂。
世间竟然有如此之人。
这时,楼下又传来一阵喧哗。
“来了来了。”
颜晖转头望去,只见被封之路的尽头驶出了马车,连绵不绝。
马车走得很慢,似乎所负甚重。
马车的两边也有人看着,表情严肃,警惕张望。
经过茶馆小厮的提点,颜晖怎么看,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吏员。
大理寺见的血,与这种凶神恶煞之人见的血可不一样。
“这些人,好吓人哩!”戴着斗篷的年轻女子似第一次见,有些害怕,但更加好奇,也不喝茶,只紧紧握着茶杯看去。
又过一阵,马车后面驶出一种奇怪的马车。
颜晖眼睛不尖,年少时读书伤了眼,看远处总有些模糊不清。
他就朝旁边的人搭话,抱了个拳,“兄台,求问那边新出来的究竟是何物?在下眼神不好使,看不清楚。如有冒犯,还请原谅则个。”
旁边的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远方,双手握拳悬于眼前,只余些许空隙以便查看,闻言也不转头,爽朗大笑道:“无事,我也正在看。”
“那新出来的是......嗯,看起来像是囚车。”
竟是囚车!
颜晖大惊,谢过那人,放下茶杯,身体向窗边一倾,手扒着窗沿,也眯着眼睛张望。
只见一个个深色的方块里似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白色,白色的顶端有个黑色小点,摇摇晃晃,正好卡在深色方块的顶部。
随着囚车越来越近,那条白色与那点漆黑渐渐清晰,变成了囚服与披散长发的脑袋。
脑袋们排成长蛇,发出嘶哑的咒骂声。
但因持续使用,嗓子受不了这罪,声音传得不远。颜晖这里还是隔了些距离,听不真切。
他凝神看去,最前面的那个脑袋非常眼熟。
风将乱发吹走,露出里面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他之前在早朝时还见过。
颜晖不自觉身体后倾,磕了枚瓜子压惊。
这不就是刘侍郎吗?
仔细看看,那刘侍郎脸上还有些红,似乎有点类巴掌......
明月公主玩得太大了。
身边其它客人也掩饰不住惊讶,纷纷议论起来。
“为首那人不会就是刘侍郎吧?”
“还请诸位掌掌眼,在下不知是否看错,那人脸上的红痕不似先天就有?”
“你没看错,嘶,明月公主又打了一个。”
颜晖下意识接口道,“这不一样。”
当即有吃茶客转过头来问道,“哪里不一样?”
“这是被明月公主打脸的第一个朝廷命官。”
“也是,以前公主殿下不打脸。”众人一听,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
京中有盛华月殴打他人的事迹流传,另一方多为勋贵子弟。
关于她打朝廷命官的小道消息不是没有,一般是趁对方走夜路套麻袋,拖入小巷殴打一番。
直接打脸倒还是第一次。
颜晖又喝了口茶,见囚车渐渐经过了附近,忽然,他听清了囚车里有妇人哭喊的声音。
“老爷明鉴啊,妾身没做出那等龌龊事!”
“平儿真是你亲儿子啊!”
妇人头发披散,衣服上面有个明显的脚印,不知喊了多久,嗓音沙哑如破锣,却依然坚持哭喊着。
刘侍郎在痛骂盛华月之余,腾出空来,怒道,“无耻贱妇!你还想继续骗我不成?”
茶楼上一片哗然。
“这、这定是刘侍郎夫人了,居然做出这等事。”
穿白色斗篷的年轻女子身边有个小丫鬟想把女子的耳朵捂住,她却不让,兴奋探着头看,“这等事是何等事?”
小丫鬟快哭了,“小姐您可饶了奴婢吧,别听这些污了耳朵。”
周围人许是看见有个少女坐一旁,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不直接回答。
“我还道刘侍郎与他夫人多伉俪情深——我夫人还常给我说他们如何如何,嗨,他们装得真像一回事儿。”
听见旁桌人的感叹,颜晖忽然想起,他今日溜出来的目的。
再一看时间,刚到辰时,此时积空阁怕已是排满了人。
一拍大腿,看戏误了时辰,也不知新品还剩多少,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