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钟巴掌大小，样式古朴，表面有无数细小裂纹，大片的锈迹掩住了妖异的花纹，只隐隐显出两个字符。

字符并非大黎文，或者长绫山脉南面的奕国文，更非历代前朝所用。

盛华月确信今生从未见过这两枚字符，却瞬间明了它们的意思。

“‘妖皇’钟？”盛华月想起来山族前搜集的传说故事，当时以为是山族人机缘巧合创造，没想到的确有实物。

数百年前，妖皇钟因故落入这个世界，其中蕴含的妖力逸散，改变地形，形成了长绫山脉，而在降落中心的妖皇钟吸引了周围的居民。

百姓受到影响，被无意识灌输了一些妖皇钟上附带的妖族历史影像。有些人甚至可能妖化，得到了更强大的爆发力。

见识到这种神奇的力量，百姓会信仰它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比起大黎前朝那些谁也没见过的神话传说，身边的神奇力量更让人信服。

而随时间流逝，没有足够的妖力补充，濒临破碎的妖皇钟无法支持消耗，破开空间隐匿起来，只在每年的祭祀大典上吸收人族的信仰之力。

这也是为什么传言妖皇钟有宙光之力的原因。

“如果的确是它，难怪会有这样的传说了。”盛华月本来对山族的传说不以为意，但既然有了钟，接下来就好操作些了。

她提起妖皇钟，轻轻摇了摇。

“咚——”

悠远的钟声响起，声波从祭台上方扩散，直到长绫山脉的边缘。

钟声仿佛来自远古，那时候的战场厮杀无比激烈，妖族踩在同伴的尸体上与敌人奋战，血液形成了河流，天空上无数灵光黯淡。

在比天空还要高的地方，有人摇响了手中的钟。

盛华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很快便隐没不见。

她转回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祭台。

山族人目中残留着震撼，他们的思维还没有从妖皇钟带来的幻境中醒来，身体却诚实地哗啦啦整齐跪倒，恭恭敬敬地像见到了所信的妖王本尊。

盛华月朗声道，“泰伊山寨大长老为老不尊，损公肥私，多年来谋害山族者众，并与大黎岭南知府合谋，杀害抢夺无辜百姓不可数，如今终于悔改，自觉担当不起大长老之位，在祭台前献祭自己性命。”

她语调徐徐，传播至泰伊山寨每个人的耳中时却清晰无比。

清而亮的声线如一把刀，尤其对依附于大长老的人来说见血封喉。

与此同时，大长老的尸体也安静地出现在祭台下。

伤口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呈现近黑的色泽。

山族族长看见了大长老的尸体，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道，“还望殿下息怒，大长老辜负山族各寨信任，任人唯亲，以权谋私，实乃死不足惜。”

“殿下？”有反应过来的山族人暗自吸了口热气，“被族长称为‘殿下‘的这位，加上之前的伟力，难道说......”

想到这里，少部分山族人没有为大长老说话，开始情真意切地哭诉大长老的不公，感激盛华月为他们除去“蛀虫”。

一直隐藏在人群后方的鹊兴突然痛哭出声，“那老匹夫，五年前只因为一点龌蹉，就要害人性命！他明知基訑缺少银钱买药材医治他母亲，却从来不肯借基訑，也不许周围人借他，否则就找由头惩罚，甚至刻意调走族中唯一的大夫翼图！让基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因病痛过世。”

“我恨啊！恨当时不在山寨，不能帮他一把！更恨我们无法反抗，此后不得不继续为他走狗！我的良心都在做痛！”

“如今这老匹夫终于死了，我也不用再违反良心做事了。”

这话一出，许多依附于大长老的人也开始痛哭悔过，诉说着自己被胁迫的那些年，而如今终得机会以改过自新。

唯有少数几个，有惊又怒，想要反驳，却在开口前僵住，耳中流出漆黑的血液，永远失去了呼吸。

余下的山族人也纷纷感激地流下眼泪，伏趴在地上，庆幸“毒瘤”的除去，赞美来自天上的“妖王”。

一时间，场面充满了诡异的和谐。

盛华月收起妖皇钟，缓缓降落在地上，与山族族长交换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