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丑时,景宁还在沉睡中便被碧华唤了起来。
景宁把头探出床幔,看向窗外,窗外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揉了揉微微疼痛的头,景宁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外面天气不好吗?”
“回小姐,快要入五更。”碧华一边挽起床幔一边答道“外面天气是不太好,从三更开始便下起了细雨。”
尚未入五更,景宁皱了皱眉,“今日怎么这么早,可是有什么急事?”
碧华边伺候景宁穿衣边回道,“是昨夜老夫人那边在小姐睡后差丫鬟过来了,说是昨日李老夫人来得匆忙,老爷也忙,一家人尚未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于是便决定今早一起去祖母那儿用早膳?可是现在时辰尚早啊?而且为何不在晌午准备洗尘宴?”未等碧华说完,景宁就接过了话。
“老夫人说提前用早膳,正好不耽误老爷早朝。至于洗尘宴。”碧华微微停顿了下。
“我和文星也觉得奇怪,便去打听了一下。听老夫人院中的丫鬟说,原本老夫人也打算晌午给李老夫人办洗尘宴的,但李老夫人拒绝了。她说怕老爷中午有应酬,老爷公务繁忙,不可耽误,还说一家人不必客气,不用专门洗尘宴。一番商议后,老夫人便昨晚临时决定今早一起去主院用膳。”
看着景宁略显苍白的脸色,碧华一阵心疼“小姐先撑会儿,若是实在困极,等用完早膳我们再回院中补觉。”
景宁摇了摇头,“昨日思虑过多,没有休息好,无大碍。补觉?呵,怕是今日一整天都要待在老夫人那里了。”
“啊?”听到景宁这么说,碧华很是惊讶,“小姐为何这么说?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即使老夫人上午不放人,下午也应该会让各回各院的吧。”
景宁没有解释为什么,眼神一片幽深。
恰时,文星端着温水进来了,“小姐,快点洗漱吧,我刚才听老夫人院中同去要水的丫鬟说,那表小姐早早的去了老夫人那里,说是要尽孝心,要伺候老夫人起床呢。”
未等他人说些什么,文星又气愤地道“真是的,昨日才刚来,今日就这么贴脸前去讨好老夫人。小姐,她一定是想跟你争宠。看她昨日那样,就没有什么好心眼,若是得了老夫人的青睐更不知有多嚣张。小姐,你快些洗漱打扮,我们早些去老夫人院中。”
“噗嗤。”看着文星气鼓鼓的样子,景宁一脸的不在意,“早些去还不如让我再睡上一刻钟,她爱讨好便去讨好,也就这几日罢了,左不过老夫人多赏些金银首饰。”但让景宁始料未及的是,李子月在这里一待可不是短短的几日。
景宁伸手试了试水温,“文星,去换盆凉水吧。”
“小姐?这早早立秋的天气可不比盛夏,早晚还是凉爽的,况且今儿天色尚早,外面雨还没停,更是带着一丝的冷意。小姐便用温水洗漱吧。”文星一脸的不赞同。
碧华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小姐。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不必盛夏,小姐还是少用凉水为好。”
看着两位贴心的丫鬟,景宁笑道“还是用凉水醒困,用凉水让我清醒清醒头脑吧,文星,你去换盆凉水。碧华,你去给我沏杯茶苦茶,越苦越好。”
两人虽是满脸的不赞同,但还是依言乖乖的去准备。
果然是快到中秋的节气,景宁把手浸在冷水里,便感觉有丝丝凉意在皮肤表面游走着。景宁未用帕子,直接鞠一捧水清洗着,脸颊受着冷水的刺激,让景宁一阵颤栗,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
让文星简单的梳了个发髻,带上该带的首饰,再用淡妆掩饰着脸色的苍白。景宁接过碧华沏的苦茶,一饮而尽。
如果说,冷水仅是皮肤受到的刺激,那这浓郁的苦茶就先是味觉的刺激然后是传遍全身的神经刺激。
喝着苦茶,景宁的表情略带痛苦和狰狞,文星看着一阵心疼,心中更是埋怨李老夫人和李子月,若不是她们来,那小姐就不需要如此辛苦这么早就要跑去主院用膳。
喝过苦茶,景宁瞬间又觉得清醒了不少。
披上碧华递过来的披风,景宁走至屋檐下伸手接了几滴雨,看着雨水从指缝间漏下,景宁叹息一声,不知在叹息什么,缓步走进文星撑着的伞下。
因天色尚早又下着雨,有两个丫鬟拿着灯笼等着在前领路。景宁一路无言,先是去了老夫人院中。
只是到了门口还没进屋,景宁就听到了李氏的打趣声,“呦,姨母,你可真是好福气啊。看着三个大闺女,一个比一个漂亮,都赶着前来伺候您啊。”
景宁挑眉,这李氏眼睛倒是尖。快步进屋,景宁一一行了礼。
老夫人挥手让她起身,笑呵呵的回道,“这可是沾了子月丫头的光了,平常啊,哪见她们这么积极,这么早的来啊。还是你家子月孝顺,这么一大早就来伺候我,真是有心了。”
子月眼神中带着洋洋得意,嘴上却谦虚的说,“子月平常未来过丞相府,想着来一次定然是要好好伺候姨奶奶,姨奶奶莫嫌弃子月笨手笨脚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老夫人笑着亲昵地拍着李子月的手。
李子月更是笑开了花,“姨奶奶不嫌弃就好,那以后子月多来丞相府伺候姨奶奶。”
景宁心中嗤笑,原来是看中了丞相府。怪不得这李子月这么早就跑来献殷勤。
转眼看向老夫人右边的郑休宁。
此时郑休宁眼中一片愤恨,不过,这次郑休宁眼中的愤恨大多是朝着李子月的。也是,郑休宁原还打算装可怜博得老夫人的心疼可怜,结果这李子月一来,算是夺走了郑休宁本可以得到的全部怜惜。
原来应属于她的赏赐,被老夫人赏给了李子月不说,老夫人还拿李子月的乖巧听话跟她作比较,句句透露着老夫人对郑休宁的不满。郑休宁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大骂着李子月的虚伪。
更让景宁觉得好笑的是,郑休宁虽然打扮得体,但仔细看来,头发还微微凌乱着,头上带着的簪子也和整体不搭,一看便知郑休宁一定是听到了消息,匆匆打扮,急急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