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六七日的光景便到了中秋节,原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萧凛却远在边境,景宁根本没有庆祝中秋的心思,萧父萧母亦是如此,用过早饭后便一直面色郁郁。
景宁坐在凉亭中,石桌上摆了一盘残棋。她手执白子默然不语,双眸盯着棋盘,眼中却没有神色,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
就在此时婉兮缓步走入亭中,在景宁面前坐下。唉声叹气地看着景宁。
“何事?”景宁回过神来,敛了神色,冷冰冰地说道。
“如此佳节,将军却不在府中,我实在是心中挂念,却又不知该与何人讲,细细想来,我与姐姐都是侍候将军的人,姐姐你自然是能懂我的心意。”婉兮看向湖面,眼角却瞥向景宁。
景宁面色淡然,眼底却划过一分冷色,心中也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她知道婉兮是故意气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你说错了,我是萧凛的妻子,你是皇上赐给他的,玩物。”景宁特意咬重了“玩物”的音。看着婉兮一张俏脸瞬间变得苍白,她的心中泛起一阵快意。
平日里她并不想和婉兮计较这样的事,但今天不同,中秋佳节,枕边人却远在千里之外,景宁的心情本就低沉,婉兮偏偏在这个时候刺激她,景宁也不想再忍让,索性由着自己的性子将婉兮的话堵了回去。
“姐姐这话未免过分了些,不管怎么样,我现在都是将军的人。”婉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
景宁冷笑一声,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她上下打量一番婉兮,摇头叹道:“前几日蓝夭有句话说的很对,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说你是萧凛的人,他可曾承认过你的身份?他可曾对你有过半分亲近?”
景宁语调冰冷,一番话说得凌厉非常,婉兮顿时哑口无言,愣愣地瞪着景宁,似是不知该如何反驳,不过她也没什么可反驳的,因为事实便是如此,若不是皇上下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踏入将军府半步。
“我奉劝你一句,谨言慎行,这里毕竟是将军府,而我,是将军府的少夫人,你总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景宁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婉兮,也不等婉兮作何反应便率先抬步离去,留给她一个浅淡的背影。
未到傍晚蓝夭便来到了将军府,催着景宁梳妆打扮。半个时辰后,蓝夭看着面前的景宁,眼中闪过几分惊艳。
景宁及腰的秀发绾了一个双飞髻,一只翠玉簪斜斜插入发髻,虽是简单,却又不失庄重,一对远山眉下眸光清浅,琼鼻樱唇,两颊浅浅敷了一层腮红,整个人的气色好了不止一两分,而那一袭蓝裙更是衬得景宁清丽非常。
“不过是个宫宴,何至于此?”景宁无奈地看着蓝夭,目光有些不解。
“这种场合婉兮一定会出现,你本就比她貌美,我可不许你在装扮上落了下乘,你难道忘了她那日的嘴脸?”蓝夭想起那日婉兮说的话,面上登时多了几分气恼,显得十分稚气。
景宁轻笑一声,便也随了蓝夭。随后二人便乘了马车前去赴宴。
半个时辰后,大殿之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女子往往三两一群说些闺中笑语,男子则是举杯畅饮,相谈甚欢,席间气氛十分融洽。而景宁和蓝夭面上的表情却一言难尽,二人看着一脸委屈的婉兮默然无语。
“这女人搞什么?”蓝夭凑近景宁压低了声音问道。
景宁轻轻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婉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她也并不着急,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不怕婉兮。
“二位姐姐当真如此厌弃我么?原本说好一同赴宴,为何偏偏撇下我一人?”婉兮泫然欲泣,目光哀怨忧愁,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而因为婉兮的话,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三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大抵都是些说二人小肚鸡肠,将军府容不下婉兮之类的话。
蓝夭闻声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她目光不善地盯着婉兮,刚想开口斥责,却感觉到景宁在牵自己的衣角,蓝夭看了一眼景宁,景宁向她摇了摇头,蓝夭瞪了一眼婉兮,却也不再说话。
景宁表情淡然,尽量掩住自己对于婉兮的不喜,毕竟宫中耳目众多,若是有心人将她不待见婉兮的事告诉皇上,恐怕又要惹得一身猜忌。倒不是她怕了婉兮的身份,而是不想给将军府和丞相府带来麻烦。
况且护国公并不是皇上的亲信,若是让蓝夭跟婉兮在大庭广众之下吵起来,恐怕还要连累护国公,这是景宁所不愿意看到的。
“方才我二人邀你你不来,眼下却在这里扮可怜,你到底是何用意?”景宁敛了自己的思绪,面上带笑,语调轻缓,言辞却十分凌厉。
“你说谎!你们根本没有邀我同来!”婉兮见景宁空口白牙想诬陷自己,反驳的话当即便脱口而出。
“那又何来约好一同赴宴之说?”景宁唇畔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婉兮的身上,婉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面色涨的通红,只得悻悻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她咬牙瞪向景宁,显然心中气极,但眼下又无计可施,只好坐在那里干瞪眼。
蓝夭看了一眼婉兮,眼中满是嘲讽和不屑。她凑近景宁低声说道:“这厮的手段真是上不了台面,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景宁默默点头,眸中染上了几分无奈,有时看着婉兮种种所作所为,好笑往往大过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