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

“是谁？”

“景瑟。”

“你是谁？”

赵景瑟从一片漆黑中睁开双眼，耳畔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焦急的四下环顾，却只看见无边的黑暗，而那个声音却依旧唤着她。

突然她的胸口一阵绞痛，她感觉自己是悬浮在空中的，脚底和头顶都有丝丝冷风吹过，她捂住胸口，疼的叫了出来，她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朵红色的花朵，那花盛开以后她才认出来，正是那朵彼岸花。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赵景瑟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忘川之下，三途河边，彼岸花海之中，她记得摆渡人的歌声，记得紫垣对她的提问，可是却不记得然后的事，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惊慌起来。

“景瑟……”

那声音随着她的情绪变化也发生了改变，语气从询问变成安抚，而且她越来越近。

这声音此时就像赵景瑟的救命稻草，她决定紧紧抓住，于是在黑暗中凭借耳力来艰难前进，艰难主要来源于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凭自己的意愿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赵景瑟在和黑暗中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十分模糊，只隐约能辨别出是一个女子，像是感应到赵景瑟的到来，那女子突然朝着她抬起了手，示意她过去。

“你……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

赵景瑟一边低声询问，一边继续前行，只见那影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抬手一挥，赵景瑟便被迅速打回了无边的黑暗，她竟然生出了一丝绝望和愤怒。

正当赵景瑟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白光闪烁，一个靛青色人影一掠而过，下一瞬间，她便看见了好悬的屋脊和朱漆石柱。

“你醒啦。”

赵景瑟定了定神，从一张石床上坐了起来，她知道那是紫垣的声音，她疑惑的看着紫垣，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不要见怪，”紫垣像是知道赵景瑟的心事和刚刚的经历，将一杯暖茶递给她，接着道：“你也知道，我们地府基本都是魂魄和灵体，平常的雷电都害怕，所以对那九雷之力更是十分忌惮。”

“九雷之力？”

赵景瑟没听明白，不知道紫垣说的是什么意思，本能的警觉让她拒绝了那杯茶，心头有些不悦。

“你可知道，你的前世……不对，她不是你的前世，”紫垣纠正了一下自己，又道：“奚禾仙子，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她拥有的九雷之力破坏力极强，虽说不是毁天灭地，但是山崩地裂那倒是小菜一碟，因为都说你是她的转世，出自对那力量的忌惮，所以才对你进行了一番测验。”

“如此说来，就算我不提，你也会主动邀请我去忘川，然后让那摆渡人唱歌给我听，你都是计划好的？”赵景瑟串联起前后种种，已然明白方才的黑暗是怎么回事。

“没错，你要是生气，我可以让你打一顿出气，”紫垣盯着赵景瑟清澈的眼眸，语气坚定的说道：“但是我不会道歉。”

“我没那么小气，我知道你作为一方阎君的责任，只是你这方法有待商榷。”

“我的方法是慎重考虑以后决定的。”

“什么？把我迷晕就是你慎重考虑的结果？你不知道直接问我吗？”

“我们如此忌惮并不单纯是那力量的强大，而是千年前，奚禾的九雷之力曾失控过，从而导致天域的一个分支整族被灭，且连魂魄都被劈成了云烟。”

“……”

“我的担心是，如果你怀有九雷之力，且无法控制，那么你便不适合留在地府，不，除了蓬山，没有适合的地方。”

“那为什么只有蓬山适合呢？”

“因为蓬山有元阳上祖。”

赵景瑟从那雕刻着繁琐纹样的石床上跳了下去，巨大的房间只有这张石床和床下更加繁琐的法阵，与角落里有一些杯具和一副落了灰的画，而房间的四面没有门，只在右侧有一扇小窗，望出去可以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断掉的石桥。

“这个法阵，可以看到人的前世？”

“是啊，我很庆幸，你现在还未升仙，不然，它就不起作用了。”

“那我看到的，就是我的前世？”赵景瑟走到窗户边，盯着那桥，语气已经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她知道，责任这东西就是如此，不能简单的来划分对错，立场不同，正反就会大相径庭，本来对自己也就没有造成什么损害，继续追究没有什么意义，就当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怎么？你有事要问我？”

作为一方阎君，紫垣见过无数的魂魄，定过无数的罪孽，辨过无数善恶，这洞察人心的能耐，几乎已经成了本能，她毫不费力的看穿了赵景瑟的心思，先发制人的反问了过去。

“那个女子便是奚禾吧，她为何要将我赶走呢？还有，那个靛青色的人影，是谁？”

“那女子极可能是奚禾，你被她如此拒绝，可见她与你本不是一体，至于为何将你赶走，那个突然救了你的人，我也并不知道，这阵法只能看到你可以看到的，所以，你的疑问我也无能为力。”

“那，这里是哪里？那断桥，就是奈何桥？”

“这里是孟婆的旧居，这法阵以前是孟婆在管理，当然，那时候这里很热闹，角落的茶杯酒盏都是她之前用过的，现在啊，也没谁知道她去哪里了。”

“我以前在蓬山山麓遇见过一个很貌美的女子，那女子煮的茶很好喝，她曾告诉我，她为寻一人走遍凡世，却终是没有寻到，我在她那里连续吃了十天的茶，终于在第十一天，她在夕阳的余晖中，于我眼前归虚了，”赵景瑟回过头，盯着角落墙面上那副落满灰尘的画像，道：“她的模样便是如此的。”

“……原来，如此。”紫垣听完，思忖了半刻，又缓缓道：“其实她等的人，也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

“什么？”

紫垣站到赵景瑟身侧，抬手指了指远处三途河上的那一叶扁舟，那个白色的人影缓缓摇着船桨，歌声里满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