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撞开时,南星手中长剑出鞘,于日光下闪着幽幽寒光。
冲进门的官兵并未直接动手,而是两排分列站好,等着最后迈进府门的男人发号施令。
这人也是一身赤衣玄甲,只是腰间不是普通长刀,而是一把七星宝剑,剑穗上缀以东珠,很能彰显身份。
与身边兵士的孔武硬朗不同,这人长相偏于阴柔,他道“就是你打了我沐风的官兵?”
南星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男人又问“你们的后台是那个?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南星这次索性将眼睛一闭,看都不看他了。
那男人身边的一名官兵骂道“好不识抬举的狗东西,你可知道问你话的大人是谁?这可是行云大人的弟弟,李泗禁卫长。”
禁卫长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至于行云大人是谁,南星还真不知道。以前倒是听说过沐风皇帝身边有一个也叫行云的太监,好像武功不错。
见南星没什么反应,李泗愤怒之余也确定了这人没什么过硬的背景了。连他阿兄都不知道,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佬。
遂喝道“陛下亲自下旨搜查要犯,你等屡屡阻挠,甚至以下犯上殴打官兵。本官怀疑,要犯就藏在你们府上。给我搜!谁要是敢阻拦,一律不留!”说着看一眼南星,不屑冷哼。
号令发好完毕立即有人搬了一把黄花梨的椅子过来,在上面铺好雪雪白的狐毛软垫,请李泗坐下。
李泗显然对这等小意讨好习以为常,由着那人扶了一把缓缓坐下。
刚刚在南星手下吃过亏的四人,有些担心。
其中一个上前跟李泗说话“李禁卫长,这..”
话没说完,李泗瞪他一眼。那人只得改口道“行禁卫长。这小子身手很是厉害,若能劝降,还是不要用武力解决了吧。”
原来,李泗有一奇怪癖好,不爱听人叫他李泗。
李泗,李四。
听起来他哥好像不是行云而是张三一样。
为了能让人更直接的明白他和他哥的关系,他便下令让手下的人都称他为“行禁卫长”,这多直接。
李泗又瞪了他一眼,不阴不阳的瞄了四人一眼道“厉害?有多厉害?我沐风将士难道都和你们四个草包一样,全是吃干饭的?”
官兵乙被南星伤了手腕本就气闷,现在再听这话简直觉得是奇耻大辱。
他们本是好心提醒,却被这般羞辱。果然太监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娘们唧唧,说出的话也是这般难听。
一腔怒意的官兵乙真想将李泗从椅子上拎起来较量一下,看看谁才是怂包。甩开其他两人暗中拉住他的手,他知道不能以下犯上,可这口气也不能不出啊。苦闷难消下,转身也跟着加入战局,找南星出气去了。
嘭!
刚刚加入战局的官兵乙以一条完美的弧度摔回了李泗脚边。
李泗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弹起,双手扶着大门惊慌的看向战局。
院内打斗正酣。
只见南星身前一名官兵横刀扫过,直奔南星腰腹,南星后退两步举剑挡开。身后的官兵也是眼疾手快一刀捅向南星腰眼,南星脚尖一点旋身躲过,一剑刺中那人手腕筋脉,断了他的一只右手。身侧又是两刀呼啸砍向其颈肩,南星弯腰避开,脚踏八卦一步绕道两人身后一剑解决一个。
手起剑落,格挡、还击,端的是招招奔向要害,手下毫不留情。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南星体力开始渐渐不支。
一时间砍过来的刀疾风骤雨,南星躲闪不及,手臂、后背各中了一刀。他脚尖一点施展轻功而起,踩过几人肩膀自衣袖里拿出一包药粉洒出。
白色粉末飘扬而落处官兵也竟皆倒地,铠甲相撞传出一阵哗啦乱响。
已有反应快的官兵抬起胳膊用衣袖捂住口鼻,喊道“掩住口鼻!”。李泗远远听到,也下意识的掏出一方娟帕捂在嘴上。
南星趁乱打算擒贼擒王,和李泗对视的一瞬间李泗“啊”的一声扔了娟帕,跌撞着向外面跑去。南星欲追,却被一直在李泗身边搬椅端茶的官兵拦了下来。
这人咋一看与其他些官兵并无不同,只是细看就会发现这人样貌已是四十左右,却面皮白净没有一根胡须。
一交手南星就知道这是个高手。
虽刚刚自己没有提防,但能一招拍飞他剑的人,绝对不能小觑。
若是自己全盛之时和这人交手自然不在话下。可他刚出病中,又与多人缠斗半晌,现在碰上可称是劲敌了。南星心念电转一瞬,复又集中注意力躲过一击,转身向宅内香樟树上飞去。
李泗嘴里咿咿呀呀乱叫着逃跑,结果左脚右脚打结,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来不及呼痛,李泗手脚并用爬起,回头一看,哎?怎么没人追上来呢?
等了一时确定真的没人追来,才算彻底放了心。
低头看看满身泥泞,不由大为皱眉,张口就要吩咐人给他净手。这才发现,一直跟着他身边伺候的无根不见了。
再一想,就明白了为什么那煞星没有追来。想来他阿兄派给他的无根应该是关键时候保护他用的。如此一想李泗都觉得,是不是平时让无根做仆从的事,太大材小用了?
李泗轻咳一声,转头将巷内扫视一遍。确定没人看见他刚刚的狼狈,才慢悠悠整理一下铠甲,走回萱草居。
此时香樟树树尖上,南星无根两人你来我往,皆有受伤。
树下则围了一圈没被毒倒的官兵,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哪里都不缺机灵的人,有人眼珠一转开始爬树。只是眼看就要爬到树顶了,南星一个起落轻飘飘的落在另一颗树上。
无根紧随其后,一掌打在南星落脚处,树应声而断,南星只得再次跃起跳向下一棵树。如此三番,南星猛然回头冲向无根的方向也挥出一掌。
无根出掌接下,二人一触即分,分别落于一棵树上。
一阵风过,无根脚下香樟纹丝不动,晃都未晃一下。南星脚下香樟则摇摇曳曳似要将其甩下树梢。
对掌结果高下立见。
南星喉头一甜,低头压制。看见衣服里露出一角绯红,那是昔语棠给他装锦囊的荷包。
打开绣着萱草的荷包,里面只有一个银针,一个字条。
南星深吸一口气,拿出银针藏于手掌,却未动那字条。倒不是不相信昔语棠能写出锦囊妙计,而是,他在官兵破门之前已经看过了。
听人说自古便有人以白纸代替锦囊激励人心,给人勇气。
他不是缺乏勇气的人,他有大事要做,需得谋事万全。今日是与官兵为敌,如若不是万全策,哪怕昔语棠这里再适合他呆,他也不会拿生命冒险。
只是想起那纸上写的东西,南星就觉得无比郁闷,紧忙又深吸一口气压下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