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

小学生们一窝蜂拥回了教室。

“起立！”

明绣扯起犹带有三分奶气的尖尖嗓子喊道。

老师进来了。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进来的却不是1年级2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侯老师。

进来的。

是他们的数学老师。

一个年龄足以携带某种秘密的老头。

不知道是因为林凡他们这个云大仲云老师已经上了一些年纪，老眼颇有几分昏花之故，还是因为一些其它的什么原因，云大仲老师上课的时候，一般，眼光只盯着前三排看。

提问。

举例。

需要帮助……

他都是叫前三排的学生。

当然。

偶尔他的目光也会越过前三排，关照到后面那些学生。

譬如。

现在。

云老师先是看了看前三排规规矩矩认认真真听他讲课的学生，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微笑。

特别是当他看着坐在同桌的李卓和明绣时。

这两个学生。

如果说一定要用4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聪明绝顶。

他很喜欢。

每次考试都是满分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

不过。

现在。

云大仲却不打算让李卓与明绣回答黑板上的问题。

因为。

他的目光顺着李卓和明绣的小脑袋瓜往后延伸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正在和同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林凡。

目标瞬间锁定。

云大仲脸一沉。

哼！

又是林凡。

这个林凡，干啥啥不行，调皮捣蛋第1名。

现在。

林凡居然丝毫不顾课堂纪律，跟同桌鬼扯连篇。

事可忍。

孰不可忍。

云大仲咳嗽了一声：“咳咳……林凡，林凡……”

其实。

刚才云大仲有点冤枉林凡了。

因为。

林凡与同桌的鬼扯连篇，早在上课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的同桌。

也就是那个拥有一个特大号脑袋，按道理说应该聪明异常，可实际却和林凡彼此半斤对八两，蠢的一塌糊涂的卢文杰，眨着一双斗鸡眼，无限敬佩地对林凡道：“林凡，你真厉害，锄禾你都会背了……”

林凡不骄傲。

他却有点小懵逼。

向来。

他都是老师重点“关照”的对象，学习于他而言，无异于关山万重。

而。

每一道需要去理解，去开发脑力的题，却又恰如一只只大张着嘴巴的拦路虎般，让他望而生畏。

就在刚才。

他本来和同桌的卢文杰一样，心中惴惴不安，总以为等一会儿，自己和卢文杰必定会被双双罚站的。

可。

谁知道他竟然把锄禾背出来了。

可。

谁知道。

他们的侯老师却又不来了。

等下一次侯老师再提问的时候，说不定，林凡又如同尚未锯嘴葫芦一般，半粒豆子也倒不出来了。

所以。

他和卢文杰一直就在纠结锄禾的问题了。

现在已经是数学课了哎！

数学课上讨论语文？

他确实需要云大仲重点关照一下了。

也包括。

卢文杰。

云大仲推了推眼镜，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目标，没错，就是那个小捣蛋鬼——林凡。

“林凡……上来。”

林凡应声起立。

走到黑板前。

云大仲手持小竹条拧成的教鞭，点着黑板上的题目道：“……来，你来做一下这道题。”

林凡有点紧张。

他退后一步。

抬头。

挺胸。

认真审题。

——小丁丁家的书架上，再放15本书就有90本书了，原来他家里有多少本书？——

看完题。

林凡觉得一阵轻松。

简单。

他拿起半截铅笔，踮着脚跟，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了起来。

15+90=105本。

写完。

林凡垂手而立。

虽然他觉得这道题挺简单的，但是，他也不骄傲。

哪知道。

云大仲仔细地看了看黑板上的字，然后简直有点不敢相信似的又看了看林凡。

足足沉默了三秒钟。

又过了两秒。

云大仲已经被憋得快成了猪肝色的脸上，嘴里，才悠悠地吐了一口气出来，他转而问坐在下面的那些学生：“……呃……同学们，你们说，林凡做的对吗？”

林凡觉得。

云大仲老师这是在蔑视自己的智商。

这么简单的问题，需要问其他人的意见吗？

谁成想。

讲台下。

前三排的学生齐唰唰举起了手，一边摇头一边异口同声道：“不——对。”

呃？

林凡的同桌，卢文杰倒是涨红着一张小脸，拼命点头道：“对——对。”

他的声音虽大。

却和另外稀稀疏疏于角落里发出的三五声喊“对”的声音一起，被那些喊“不对”的声音瞬间淹没了。

当然。

也有一些学生，是介于“对”与“不对”之间的墙头草。

例如。

林凡邻桌的田苗苗，她左看看，右看看，先是拼命点头喊“对”，可，她发现旁边的人都是喊“不对”，于是，她也就慢慢竖起了手，跟着大家一起，喊起了“不对。”

云大仲将手中的教鞭凌空一抖，示意“停”。

顿时。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云大仲对着明绣微微颔首，并笑眯眯道：“来，明绣，你上来给同学们解答一下。”

明绣挺了挺腰。

将背在后面的一双小手放下来，走上了讲台。

林凡往旁边撤了撤步，给明绣让开位置。

明绣捏着一截粉笔，写了起来。

90—15=75本。

写完。

站在一旁。

什么？

这道题，明绣为什么不用加法，而用减法？

林凡觉得。

明绣一定做错了。

他张了张嘴巴，抬头看着云大仲，似乎就等着云大仲说出“错了”。

哪想到。

云大仲看着明绣的眼光，充满无限欣赏。

这一次，他也没有问讲台下的学生了，而是示意明绣回座。

至于林凡嘛……

先站在黑板下，听着好了。

云大仲从鼻子里重重地发出一个颇值得揣测的后鼻音：“……同学们，这道题，其实并不难，但是，为什么有的同学还是会做错呢？

那就是……我平常的时候教你们的，做题的时候一定要认真，要审题，要理解这道题的意思……

就像刚才林凡，他都没有看明白这个题是什么意思，这个题，是说小丁丁家本来已经有一些书了，然后呢，如果说再放15本的话，它就有一个90的总数，注意……这个90其实是总数……”

林凡瞬间明白了云大仲的话。

其实。

他刚才做完题后，隐约也意识到自己错了。

大概。

他的大脑中。

那五个被激活的神经元，已经给了他“错了”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