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俞那涣散无光的瞳孔看，他已经死了。

他似乎是趴在海鹰的背后，与海鹰融为了一体，在他的背后，驼着一颗硕大的肉球，看起来极度恶心。

引起郑凌注意的是，海鹰那怀抱在胸口的那颗散发着光芒的卵——不，那不是什么卵，那就是一团色彩汇聚而成的光团，如球形一般，被海鹰那如同绳子编织缠绕而成，已经看不出有人类手臂模样的肢体环抱在胸口。

那光团色彩迷离，如同水一般在缓缓流动，但给郑凌的感觉却如洪流一般浩瀚，不禁有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

光团内的色彩不断变化，或者说没有变化，在这团色彩出现后，郑凌只觉得身边的世界，包括自己都陷入了一片黑白，唯一呈现多彩缤纷的就只有海鹰所怀抱着的那一团五彩斑斓的色彩。

郑凌说不出那诡异的色彩到底是什么颜色，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如何描绘——那并不是人类双眼应该目睹的东西，这种散发着不详的色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啊，郑凌……”

声音通过防毒面具传出，海鹰的声音沉闷而又嘶哑。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东西……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答案啊……”

这个疯子！都变成这副鬼样了！

郑凌心里骂了一句，已经开始后退了，毫无疑问，对海鹰造成严重污染的污染源就是他胸口那团散发着不详光芒的诡异色彩，而且那种莫名的精神伟力让郑凌心中升起了极度危险的感觉。

“它是紫色的。”

郑凌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再看海鹰胸口抱着那色彩果然变换成了迷离扑朔如梦幻一般的亮紫色。

不对！它哪有什么颜色！

而且现在谁特么会在乎这玩意是什么颜色！

那紫色是它通过精神直接传达给大脑，反射至大脑皮层，让大脑默认它是紫色。

毕竟……谁会怀疑自己身体的大脑呢？

“这东西能侵入人的精神！”

但郑凌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些慢了。隔着防化服，郑凌能够看到自己的手臂内居然亮起了闪烁的紫色光芒，能够看到那紫色光芒照耀下自己的血管。

紧接着，郑凌就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无力地瘫软在地上，身体好像在被灼烧一般，有什么东西抽离吞噬着他的生命。

是那团色彩！

但就在郑凌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那诡异的色彩吞噬掉时，手背上那个印记开始浮动，一根触须从中伸出游动，扎入了他的手腕。

“不会是要分着吃我吧……”郑凌已经无力抬手了，身体如同流状物般，毫无力气。但那触须的目标并非是自己的生命，而是自己体内的色彩！

郑凌甚至能够感受到触须兴奋的那种“情绪”！

与此同时，自己身体的力量也再不断地恢复，还未等郑凌反应过来，又是一根触须从郑凌手背那印记里冲出，只不过这根触须粗壮如同蟒蛇一般，眨眼间就连同海鹰一起将那色彩洞穿！

仿佛在吸食那色彩一般，肉眼可见的光彩汇聚成流顺着触须流入了那印记里，不到两秒的时间里，那海鹰不可名状的怪异躯体已经变作了一团烂泥一般的腐烂物，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而那团色彩，也正被触须贪婪地吞噬着，短短三分钟过后，这团散发着不详光芒的色彩已然变成了一滩灰白色的灰烬。

“这……我这算是开挂了吗？”

郑凌目瞪口呆，这个时候，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

很明显，自己这印记的触须要比那色彩强大太多！

似乎是心满意足，那触须重新回到了印记内，再看那印记时，已经有了些不一样。

那不可名状的诡异印记多了一个半五角星组成的底面，在郑凌的视网膜中呈现出各种迷离变换的颜色，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

“那这噩梦之路应该结束了吧……东厂应该没有什么反作弊手段吧……”郑凌只感觉既庆幸又忐忑，只希望赶紧结束这段噩梦。

若是没有自己这外挂一般的神秘印记，恐怕能做出的选择就只有两种，但后果都是相同——无论是逃跑还是死去，都永远不会从噩梦中醒来。

忽然，一阵莫名的困意袭来，郑凌没有抵抗，沉沉地睡去。

“这噩梦总算结束了。”在倒下去之前，郑凌这样想道。

……

再度睁开眼睛时，郑凌发现自己正浮在一片平静无波的水面上。

“这里是哪里？噩梦之路还没结束吗？”看着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水面上，郑凌有些迷茫。

一道巨大的阴影遮盖住了郑凌所在的一大片地面，抬头望去，郑凌顿时就呆滞住了，只见天空中有一只庞大如同小山一般的乌贼正缓缓飘过！

世界上最大的乌贼是大王乌贼，已发现的最长的大王乌贼身长达二十米，但眼前这一只……恐怕有近百米！

可是……它怎么能在空中飘？

不对，自己头顶上方那也是一片水域！

自己身下的水域与上方那边水域中间形成了一层玄妙的中空，还未等郑凌试着坐起身来，上方那闪烁着波光的水纹就开始往下逼近，上下两层水域瞬间重合，眨眼间的功夫就将郑凌淹没。

郑凌无力反抗，就这么任由自己朝深海下落。

也不知下落了多久，郑凌终于落到了这黑暗的海底，却依旧保持着呼吸，以及自身并没有被庞大的水压压成肉泥。

事实上，郑凌根本就没有纠结这个，他的目光，完全被眼前那仿佛只有神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奇景给吸引住了，挪不开眼睛。

一座座闪耀着太古光辉的琼台玉宇，错落有致地坐落在这不知深达多少万里，无人知晓无人到达的海底山谷内，一处处陡坡上，星罗棋布着一座座辉煌的神殿。

有些建筑雄伟而壮丽，熠熠生辉，在这黑暗的海底如太阳一般闪耀；

也有些建筑精妙绝伦，八面玲珑，如同璀璨的珍珠一般；

巧夺天工、鬼斧神工……郑凌只感觉自己心里所想出来的妄图描绘这海底神迹一般词语都是陈词滥调，因为任何人类的语言在形容这里时都将显得苍白而无力。

郑凌本身并不懂什么艺术，平时的博物馆文化只是走马观花，但在这里，却像是在参加一场脱衣舞会一般身体不受控制，贪婪地注视着这座神之殿宇的一切，曲拱、雕像、桥梁、神殿……就好像一个石器时代的原始人第一次踏入了现代化大社会那样对一切都充满着敬畏。

但这并非郑凌本意，这是任何一个人类在面对这样宏伟的神迹时本能的膜拜！

直到目光落到了那座巍然耸立，雕塑华美得足以让文学家词穷的巨大神殿时，郑凌才注意到，那海底的阴影上亮起了两轮红色的太阳。

海底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裂开了一道道如深渊一般的裂缝，一座座海底火山突兀地崛起，那岩浆的红光，也映照了那海底的阴影。

那占据了入目所及之处的阴影哪里是什么阴影，那是一只庞大的，蹲坐在地上的巨大生物，哪怕只是蹲坐在地上，其身躯都磅礴宛如天山，人类在祂的面前，都如同灰尘一般微不足道。

那两轮太阳是祂的双眼，目光仿佛隔穿了万古岁月，静静地注视着郑凌，但随后，那两轮太阳熄灭了，海底又重新恢复了平静，裂缝并拢，火山化作平地。

而就在祂注视着郑凌的第一秒，郑凌险些身体爆开化作一团血雾，好在手背印记散发出的淡淡的光芒将郑凌护住，才得以让郑凌能与这样的伟大存再对视多两秒。

“为什么……之间会有联系……”

郑凌说不话来，他感觉到自己手背的这个印记冥冥中与那一位伟大的存在居然有着莫名的联系！

这位伟大的存在似乎在沉睡着，但祂仅仅睁开了眼睛不到三秒的时间，整个海底世界就地动山摇，若是再长那么几秒钟，那么海底地震与火山爆发造成的狂暴海啸恐怕将会吞没整个世界。

若是祂完全苏醒……那会是怎么样的一副末日景象？

宏伟的神之殿堂以及周围的事物如同泡沫一般无声无息地瓦解着，郑凌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噩梦还是现实，目光呆滞地站着，任由周边的景物破碎——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稳固自己的内心，以免疯掉。

距离太阳系一光年，奥尔特星云外。

一颗体积要比太阳还要庞大的锈红色行星飞速掠过。

这颗行星的表面上遍布着耀眼的断层与裂谷，最让人感到恐惧而疯狂的，是这行星赤道正中央的那一个巨大的眼睛。

这一颗巨大的行星，是活着的存在。

在没有空气介质的真空之中，这颗行星周围却奇异地发出着刺耳而戴有独特韵律的声音，宛如歌颂神明的神圣之歌谣。

只不过，这歌谣的听者并非是人类，而是同祂一样级别的伟大存在才能够聆听，从而自沉眠中醒来。

空间莫名被撕裂了，一个奇点诞生，很快演变成了一个同样巨大的虫洞，这位行星一般的伟大存在没入了其中。

随后，虫洞消失，这片宇宙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