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捉奸反被打

上午，罗秀去法院帮陈正勇领一份传票，回到办公室时却隐隐听见洽谈室有人谈话的声音。

她到陈正勇的办公室准备将传票给陈正勇却没有见人，只见陈正勇常用的软皮黑色公文包摆在桌上，证明陈正勇来上班了。

罗秀出来碰到办公室主任游保民，她低声问道：“游主任，陈律师来了吧？”

游保民没有答话，只抬手指了指洽谈室，下巴顺着手指的方向抬了抬。罗秀明白了，再仔细听着，果然隐隐听见陈正勇的声音，她脚步放轻走向洽谈室，透过虚掩的门，看见梁俊勇的父亲坐着、垂头丧气，还有尖利激愤的略苍老女声，罗秀一听就知道是梁俊勇的母亲。

罗秀站在大厅里看着洽谈室，犹豫着是要进去还是回自己的工作卡座，等陈正勇谈完事再出来。可陈正勇已经看邮她了，伸手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去。

罗秀走进洽谈室，梁老夫妇见罗秀马上闭口不谈了，面上是激动而泛红的脸，气愤的脸上此时带有尴尬、无措。

陈正勇知道梁老夫妇的意思，也理解他们的感受，他诚恳说道：“罗律师一直经手这个案子，案件情况她也要了解，以便我们对案件做更好的代理！”

梁老夫妇脸上讪讪又看了罗秀一眼，点点头。此时罗秀才发现老夫妇脸色泛青，神情疲惫，双眼混浊泛着血丝，眼皮耷拉微肿，一看就是晚上没有睡好。

更让罗秀吃惊的是：一向精致整洁的老太太鬓边头发散乱在风中微飘，应该是早上没有梳洗就出门了，老头左眼膛乌青，有些红肿带紫，罗秀不禁纳闷，难道老两口一早打架了，可瞧两人的神态虽有羞愧却并没有对彼此怨怪之态，并且昨天她走时，老夫妇俩还好好的穿墴整齐，头发熨贴，不时与秀苑小区的邻居交谈询问，难道她离开后出事了……

几天后，陈正勇才告诉罗秀，那天罗秀走后，老夫妇晚上捉奸去了。原来那一天傍晚，罗秀与林尚俊走后，老夫妇与一位邻居交谈得知：儿媳妇方媛：老太太口里咒骂着的心机女人，已经带男人回家过夜了。

为了抓到方媛的错处，证明其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有过错，达到让方媛少分或不分财产的目的，老夫妇眼神一亮，立即达成共识——捉奸！

罗秀在场，老夫妇却不说了，犹豫的眼神互相看一眼，然后从陈正勇看向罗秀，又从罗秀看向陈正勇，动了动嘴却没有说话。

陈正勇明白老夫妇对罗秀在场的尴尬与不自在，他也不想再听老夫妇义愤填膺、刻毒尖酸的怒骂不守妇道的儿媳妇，于是说：“两位还有什么要讲吗？正好罗律师也在，说出来能办的一定办！”

老夫妇从陈正勇的表情神态、语气用词也明白，陈正勇不想再听了，于是求救的眼神看向陈正勇满含希翼，“陈律师，这事您看怎么办了？我们……哎！”老头说着，不禁又是一声重叹。

“照这种情形只有起诉了！”陈正勇说话不急不慢，语调平缓无波，“向法院提起诉讼，由法院通知对方，是调解还是诉讼，就由法院来定吧！”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老太太气愤也只有接受事实，叹气道：“可我们没拿到结婚证、房产证，反而……”说着低下头，透过玻璃桌，罗秀看见老太太下意识地揉了揉膝盖。

“不怕，没有结婚证我们可以去婚姻登记机关调取，房产证可以向房管局调取档案，一样有效的！”陈正勇语气依旧平静淡然。

“好吧，一切就拜托陈律师了！”老头站起来，微微弯了弯腰。老太太也站起来，热切的目光看向陈正勇，“我们相信你，陈律师！”

“好，我们尽快准备起诉材料，到时候梁俊勇来签字就可以了！”陈正勇说着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便签本，一副送客走人的样子。

老夫妇点点头，往洽谈室外面走。

陈正勇站起来时，罗秀也跟着站起来，此时赶紧退到一边，让老夫妇和陈正勇先出去。

陈正勇对罗秀点点头，右手食指了指桌子，示意罗秀等他回来。

目送陈正勇陪着梁老夫妇一边客气说话一边走出大厅，消失在大门外。罗秀从旁边的牛皮档案袋里拿出一张“传票！”放在桌上。

这是陈正勇教她的，有一天，罗秀用透明塑料袋装一份材料，陈正勇正色告诉她：案件无论大小对当事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任何涉及案件的材料都不能轻易对外出示，拿到的材料更要严密保管，不能让外人知道案件，这是律师的职业道德，也是对案件、对当事人负责！过后，罗秀经手的所有材料，要么有非透明的文件袋，即使透明袋子，也要用张白纸或反面盖上，以防信息外露。

罗秀仔细看“传票”，陈正勇进来了，在罗秀对面的座位坐下来，抬手示意罗秀坐下，待罗秀坐下才说：“梁俊勇这个案子，只有起诉，你准备调查手续，向婚姻登记机关、房管局、车管所调查梁俊勇和方媛的结婚登记证明，房产和车辆等财产登记档案！”

罗秀嘴上说着：“好”，同时在记事上快速写着。

看罗秀记得差不多了，陈正勇才说道：“这个案子就由你主办了，我从旁协助……”

“陈正勇话未说完，罗秀已经吓得“啊”地惊叫出声，她抬头看着陈正勇，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这怎么……我……”见陈正勇表情平静，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才低声说：“我，我怕做不好！”

可能意料到罗秀的反应，陈正勇早想好了说词，淡淡说道：“万事都有第一次，你来实习不就是要学习如何办案、做案子吗？就从这个案子开始，你来负责调查、起诉、开庭等全套事务……”

独立办案，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可真的让她独立办理，罗秀又慌了，小心地看了陈正勇一眼，“我……我……”嗫嚅着说不下去。

欣喜、犹豫、惶恐的神情全然落在陈正勇眼里，陈正勇轻轻一笑，似看着淘气又胆怯的孩子般轻柔关切，说：“怕什么？不是说了还有我吗？我会协助你的！”

“我不会啊！”罗秀终于吐出一句话，是实话也是她最担心的话。

“不会才要学啊，你若什么都会了，还来实习干什么？”陈正勇脸带微笑，语气却出奇地严肃认真，“任何一个律师都要经过这个阶段，这就叫破胆，也是突破常人思维转化为律师思维的必要途径，越早破胆对你越有好处！”

“可我……怕把你的案子做……没做好！”罗秀犹豫着说完，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陈正勇。

“只要尽心做就没有做不好的，法律法规、事实证据都摆在那儿，怎么做不好？”陈正勇收起脸上笑容，表情神态与语气一样严肃，“不懂的我会教你，但在我教你之前，希望你能先查清楚、想透彻，把这个案子当成你自己的案件：独立操办、独立思考，我可不希望以后你出去办案子还稀里糊涂，案子没办好被人指着脊背骂，“这是个什么律师啊？办的什么案子？这是哪个老师教的连累我也被人骂！”陈正勇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陈正勇笑了，罗秀的心也稍稍放松下来，微微笑道：“好吧，我尽力办，还要请陈老师多多指导！”

“这是自然！”陈正勇轻轻一挥手，伸手拿过罗秀面前的档案袋，抽出“传票”看了一眼，说：“传票我拿走了，记得通知当事人开庭时间，还要带好证据原件，对了，你写一份代理意见，以备开庭时用，越详细越好！”

“好的，我知道了！”罗秀点点头。

罗秀可以想像在清冷的夜风中，老夫妇在春苑小区的花木间，眼巴巴地看着那单元门，一眼不错地守着，直至凌晨天快亮时，那个男人出现进了单元楼，高大健壮。

凌晨五点多天色微明，男人出来了，老夫妇精神一振扑了上去，男人做贼心虚本是小心翼翼，此时被人又叫又骂地捉住，很快明白眼前的人是谁，急慌羞恼之下奋力将老夫妇甩开，老头蹑跄几步倒退站住了，老太太体弱却没站住扑倒在地上，膝盖着地差点爬不起来了。

老头拿出手机报警，男人羞恼冲上去，一把抓过老头的手机摔在地上，在老太太再次扑上来之前，冲着老头的面门就是一拳，然后快速跑开了。

报警不成，捉奸落空，证人也难寻——明城的凌晨，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秀苑小区是住宅小区也几乎无人，即使偶有早起的人也是有事外出，即使看出也不知三人为何扑扯纠葛，更兼天色微明行人匆匆，也看不清那人是谁，看见的人也不好掺与别人的家务事，原因种种总之是奸人逃脱，老夫妇捉奸失败还受了伤。

于是就是出现了罗秀进办公室见到的模样，在罗秀进来时，老夫妇两人急切怒骂已经大致结束了，可能说完又觉得丢丑吧，当陈正勇让他们再说时，面对眼前的小罗律师，两人却窘迫不说了！

……

陈正勇说的时候，罗秀跟着他刚从房产管理中心调完档案出来，罗秀坐进陈正勇的车里，陈正勇开着车，越说越好气气中又带笑。罗秀是哈哈大笑，“这才是比戏还精彩啊，怕是那些编戏的还想不到这么周全！”

陈正勇打个失笑，“所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嘛，生活才是艺术的源泉！”

说笑一阵，谈论起案件，陈正勇说：“必要的证据材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着手准备起诉材料！”

罗秀点点头，“诉状草稿已经写好了，调档材料齐全就修改定稿，陈老师再看看，如果可以当事人签字后就可以送到法院了！”

陈正勇抿了嘴点头，一脸欣赏之色，“好，把全套材料修改好，明天下午我到所来看，如果没问题就通知梁俊勇来签字！”

罗秀胸有成竹，说：“好！”想了想又笑道：“那天正好遇到林尚俊，不然万一真的等下去遇着这种事，我还不知道要如何办呢？”

陈正勇吃惊，问道：“那天你碰上林尚俊？”

罗秀点头，“是的！”罗秀把那天遇到林尚俊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回去后又一起吃晚饭的事情。

陈正勇静静地听着，待罗秀说完，才说：“最近你与林尚俊走得很近了，是不是……”陈正勇偏头看罗秀一眼眼含深意，意思不言而明，“在交往啊！”

“没有，没有！”罗秀连连摆手否认，脸上顿时浮现一层红晕，“只是一些案子上的事情我不太懂，问问他……”怕陈正勇不信，罗秀又补充道：“他这段时间工作不是很忙，来所的时间多了一些，且肖主任不是常驻红口啊，有些事情就让林尚俊来办了！”

陈正勇嘴角上扬，似乎认同罗秀的说法，笑笑点头，“其实交往也没什么，青年男女互相吸引，若能走到一起也是很好的啊！”

“哪里！”罗秀的脸彻底红透了，连带耳根都发热了，“我这种时候哪有心思想那些了！”

“你正年轻想想也无妨啊！”

“算了吧，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何必拖累别人！”

陈正勇立即明白罗秀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实习阶段确实艰难的，但只是暂时的，过了这个阶段你己有案子了，能做案子就好多了！”

耳烧面热渐渐平息，罗秀也松了口气，“哎，先还是把案子学会了，其他的暂时不要想！”

“也好，多看看多了解，人都有多面性，过日子嘛马虎不得！”陈正勇赞同，说完又是一笑，“哪像我们那个时候啊，都在一个厂里上班，家里有几口人，干什么的一清二楚反而简单多了！”

说说笑笑，罗秀倒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对陈正勇的关心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