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了情绪，罗秀再回到办公室时林尚俊已经走了。

罗秀刚走进办公室，迎面碰上聂双。聂双说：“你跑去哪儿了，找你吃饭！”

罗秀微微一笑，“去洗手间！”

“刚才我去洗手间找了没见着你！”聂双脸上明显的不相信。

“我顺着楼梯走了一圈活动一下！”罗秀依旧笑道。

聂双没有再追问对着财务室叫了一声：“慧慧走了呀，秀秀都回来了！”

“来了！”

随着答话声，韦慧慧拿着巴掌大的白色镶红边小坤包，袅袅婷婷从财务室出来。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韦慧慧在后面锁门。

聂双挽住罗秀的胳膊，说：“哎，本来以为林尚俊要请我们吃饭，结果说有事儿走了！”

“林尚俊那么抠门舍得请我们吃饭！”韦慧慧撇撇嘴，口里说着，手上利索的扭动钥匙锁上门。

聂双：“有什么舍不得的，以前不是经常请我们吃饭吗？”

“那不是有于琳琳在吗？”韦慧慧顺口答道，“要没有于琳琳他舍得？”韦慧慧翻了聂双一个白眼又撇了撇嘴。

聂双一时来气，气道：“还不是怪你，要不是你说……”聂双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住了嘴，小心的看了罗秀一眼，“不管真的假的，至少我们的饭有的吃了呀！不管啊今天中午你得请客！”

“为什么要我请客？”韦慧慧不服气，转头瞪着聂双。

“一是你多嘴，二我今天心情不好，总不至于让我请客吧！”聂双毫不示弱的瞪眼过去。

韦慧慧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眼珠一转，看见旁边的罗秀，“这不……还有秀秀吗？”

“秀秀！”聂双惊叫道，“你已经……”顿住又抿了下嘴，“要不是你，我们会没有饭吃吗？”瞪着韦慧慧，直到韦慧慧的眼神黯淡下来，才说：“你说这餐饭该不该你请？”

韦慧慧彻底败下阵来，“好，好，我请！”

聂双和韦慧慧言语打仗，罗秀听着却没有答话，她的心思还沉浸在林尚俊突然态度转变的疑惑中。她在想问题出在哪儿，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她不敢问甚至不敢说，她怕说出来聂双和韦慧慧笑她，笑他异想天开，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最后沦为笑柄。

为了缓解尴尬，韦慧慧转移话题，“你和韦主任怎么又吵起来了？”

“还不是他说话不算话！”说起韦彼聂双就来气，“当初说好的，那鞋子是送我的，现在倒好又要扣钱说是我的工资，你说气人不气人！”

韦慧慧：“就是那双百丽的……十公分的高跟鞋！”

聂双抿着嘴左右呶呶，默认。

韦慧慧心领神会，笑了笑，没答话。

罗秀也明白了！半个月前的那天早上，聂双一身黑色蕾丝长裙，小心翼翼的走进办公室。众人都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韦慧慧和罗秀更是好奇，围着聂双转了两圈，韦慧慧笑道：“今天淑女了嘛？”

罗秀上下打量，目光最后落在聂双脸上，“今天你要参加什么活动吗，穿得这么……正式……”

聂双的脸红了红透着得意，“哪里呀，我这条长裙买了很久穿不出来，昨天买了一双新鞋子今天终于可以穿出来！”

罗秀点头，“嗯，很漂亮！”

韦慧慧，“新鞋，瞧瞧什么新鞋！”

聂双得意地拉起裙摆，露出一双黑色镶亮片的圆口单鞋，脚背直直的……

罗秀叫道：“这是多高的跟啊，你的脚都立起来了！”

聂双：“十公分！”

罗秀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聂双：“怪不得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这么高怎么走路啊？”

聂双一脸尴尬没有回答。

韦慧慧一脸艳羡，惊奇道：“这么一双鞋要好多银子吧，怎么你发财了？”

“哪里？韦主任送我的！”聂双一脸得意。

“送你……韦主任？”韦慧慧和罗秀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聂双。

聂双头一昂，得意道：“我介绍我叔与韦主任认识，我叔给韦主任介绍了一个大企业、大案子，他送我一双鞋怎么了？”

说完，得意炫耀的目光扫过罗秀和韦慧慧。

原来如此！

韦慧慧和罗秀明白了！

韦慧慧笑道：“怪不得，大案子大收入，一双鞋子韦主任应当破费！”

罗秀明白了，联想到自己也是韦彼的助理，于是问道：“当时他说是送你的，还是……”

“当时逛商场我说这双鞋子好看，他说那你买吧，我说我没钱，他说他帮我付，我说你送我呀！他说好！”聂双简单快速说了当时的情形，最后气道：“他答应送我我才买的，现在倒好算工资，他竟然说那是帮我付的要从工资里扣除！怎么有这种人说话不算数！”

聂双不时有案件介绍给韦彼，为提成发工资两人时常吵架，罗秀和韦慧慧都习惯了。

韦彼的妻子在青海上班还没退休，韦彼一个人在明城。聂双是韦彼的助理，除了办案子外逛商场买衣服、逛超市，出去旅游……时常在一起，韦彼业务能力强，性格随和，聂双大大咧咧，脾气暴躁，两人相处好的时候，说说笑笑关系融洽，但只要说到提成发工资，聂双就吵，所里好些人私下称聂双是老板娘说与韦彼有不正当的关系。

罗秀私下劝过聂双工作上互相配合，生活中还是保持距离，聂双却说她跟韦彼什么关系都没有，说：“韦主任从青海过来，在明城没有关系，我是在帮他！”

聂双如此说了，罗秀也只有闭口不提了。

想到此，罗秀叹了口气，说：“以后不要让他帮你买东西了，你们这样分不清楚吵架在所难免！”

聂双不服气，“韦主任还得靠着我呢，他来明城才多久有什么案子，人脉、案子都是我介绍给他的，没有我他算什么！”

“他是主任你是他的助理！”罗秀轻声答道。

聂双转头看着罗秀，罗秀坦然的看向聂双，聂双叹了口气，“好，我也要努力考试，考过了以后自己做！”

虽然能劝得自己想得通，但林尚俊礼貌而客气的疏远态度还是让罗秀深深的难过，胡梅问他：“你喜欢林尚俊吗？”

罗秀沉默不语，胡梅说：“如果你喜欢他就告诉他，如果你不喜欢又何必难过呢！”

罗秀摇摇头，“我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总觉得跟他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他虽然脾气倔、固执，但是事业心强也很有上进心，总之……”

“总之，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胡梅接口说道，“不然你何必难过呢！”

罗秀哑口无言，片刻后说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他？”胡梅自告奋勇。

“不用了！”罗秀一怔，赶紧答道，“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时候去说不是自讨没趣吗，反而成了别人的笑话！”

“可要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就这样错过岂不可惜了！”

罗秀摇摇头，苦笑叹了口气，“就算是误会又能怎么样，我现在哪有心情去谈了，我现在连生存都是问题！”

胡梅：“很困难吗？”

罗秀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胡梅明白了，“实在困难，还是找一家公司上班吧！上班虽然工资不多，但它是稳定的呀！”抬眼看一眼对面罗秀的桌上的化妆品和布衣柜，叹气道：“装备倒是齐了，可案子……”胡梅犹豫了，小心的看了罗秀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罗秀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抬头闭了闭眼，然后才说，“这个月过完吧，这个月过完如果都还没有案子进来，就……”

叮叮咚咚，桌上的电话响起来，罗秀接起一看，“杨秀青！”

“还以为你加班案子多没时间出来了！”烧烤摊旁的柏木小桌旁，杨秀清搅拌着臭豆腐小锅米线，笑道。

罗秀坐在侧面，端起透明塑料杯，喝着淡褐色的茶水，笑道：“忙啥呢？都快饿死了！”

“不会吧！”杨秀青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罗秀，“你都已经是执业律师了，难道你的执业证还没拿下来？”

“拿下来了！”罗秀叹气苦笑，“你没听说过吗？执业相当于失业，从此生死有命饿饱自知了！”

杨秀青彻底吓住了，“你不会说真的吧，实习的时候都还有实习工资，什么执业了……”

“你不知道啊，陈正勇回红口，现在罗秀跟着主任没有工资的！”胡梅说道。

杨秀青看着罗秀脸上不像是说谎，“没有工资你还跟他干什么，不干了！”

“我与主任是案件合作，有案子就分成！”罗秀实话实说，“执业了就是独立律师，自苦自吃！”罗秀说完，叹了口气。

罗秀将陈正勇回老家照顾妻子的经过简要说了一下，最后说：“律师行业就是这样，一切靠自己！”

杨秀青一脸气愤，“既然陈正勇把你托付给主任，主任就不能不发工资给你？”

罗秀：“我跟主任是案件合作，要有案子才有收入！”

杨秀青似乎明白了，“那就去找案子呀？”

“说的简单可哪儿找啊！”罗秀叹气道，“案源是律师的生命线，没有案源一切等于零！”

杨秀青：“要不我跟我哥说说，他那边有案子的话给你点！”

“好好好，那当然好！”胡梅拍手笑道。

罗秀摇头，“现在还不行，我刚拿到执业证，很多案子还不会办，就给了我案子我也做不了！”

杨秀青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此时，罗秀才想起，见了这么久，还没问杨秀青为什么来呢，于是问道：“你怎么来明城了，有什么事吗？”

“呵，现在终于想起问我了！”杨秀青翻了罗秀一个白眼，“真不愧是做大律师的，什么事儿都忘了？”杨秀青一声长叹，“这两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什么日子啊？”罗秀转头望着胡梅，疑惑的表情眼里满是疑问，半晌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研究生考试？是研究生考试吧？”

想到以后，罗秀开心笑起来，“哎呀，都考试了！“什么时候考啊？在哪儿考？”罗秀兴奋的问道。

“你们啊真的是……”杨秀青无奈的看着罗秀和胡梅，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罗秀急忙解释，“这段时间真的、真的太忙了，都忘了！”

“既然没有案子你在忙什么呀？”杨秀青有些生气。

忙什么呢？忙着化妆、买衣服，忙着减存款上的数字……罗秀想说，我连自己姓啥都差点忘了，这些话她当然不能对杨秀青讲，只得陪着笑脸笑笑，说：“没注意，对了，你在哪儿考啊！”

“是啊，你现在是律师啦忙着办案子收钱，哪还想到考试，还有苦命的本人在参加考试啊！”杨秀青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罗秀讪讪一笑，“别那副表情，到底在哪儿考啊，问你呢！”

杨秀青无可奈何，“大姐，我都已经考完了！”

啊，罗秀忍不住惊呼出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考的怎么样？”

“马马虎虎！”杨秀青有些心不在焉，“考完了就放下，过程我已经努力了，至于结果……那就是老师的事情了！”

罗秀打个失笑，“你倒想得开！”

“还能有什么办法，嗯！”杨秀青朝罗秀眨了眨眼，罗秀不禁笑了。

说笑一会儿，罗秀又沉默了，看看前面不远处就是那个小饭馆，此时还没打烊，以往时候她和林尚俊时常在小饭馆吃饭，如今……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突然眼前发花，定睛一看一张大脸就在眼前，还冒着热气。

罗秀吓得一个后退，差点坐在地上，杨秀青一把拉住她，“看什么啊，那么入神！”

“你干什么啊？吓死人了！”罗秀急得大叫。

杨秀青退回座位坐好，打个失笑，“想得那么入神，怎么失恋啦？”

罗秀脸一红，“还没恋呢哪来失恋了！”

“这么说还是春心萌动了！”杨秀青一脸坏笑的看着罗秀，若有所思。

罗秀感觉脸上阵阵发烫，“没有的事儿！现在我都快饿死了，哪还有心思想那些呀！”

杨秀青笑了笑，“食色性也，想想也没什么呀！”罗秀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不由得叹气。

杨秀青：“别伤怀了，你好歹是走出来了，如果实在想不通你就想想我们吧——我、张雪丽，宋兴明，还在马街那个充满牛羊粪味道的地方苦苦挣扎呢！”

杨秀青的话虽然不能解开罗秀全部的迷茫，至少让她明白，还有很多人在身后望着她呢，不管多苦多累她都得坚持下去，不仅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不屈服命运安排，不愿意停滞不前的人，她称之为希望。

晚上，罗秀在日记本上写道：林尚俊又算什么，看得起看不起又有什么重要？人生的路那么漫长，她还有很长路要走，难道就因为林尚俊而停滞不前了吗？不，林尚俊也只是自己前行路上的一个过客，甚至世博所也只是道路上的一个点而已，她可以在暂时逗留，积蓄力量、补充能量，最终她要走出去的，路还在前方她唯有不停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