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四人看自己的眼神古怪,唐长老知道不透点底对方是得不到信任的,当下叹口气,把他想要保全唐丹,使其做回普通人的想法侃侃道来。
周秦川这才知道这个白莲教教首的意图,对方估计夺不回教中权力,这是要为子孙后代着想了?倒也有几分可信之处。
只是能信他么?不信的话,这老家伙似乎洞悉了一切,又怎生处置。
周秦川尚在犹豫,门外小济大叫起来:
“着火了,兄长,着火了!”
不用这小子喊叫,透过房门,周秦川也看到了远处滚滚而起的浓烟。
“周大郎,此乃我的投诚心意,这下你该相信我了罢?”
唐长老在一旁幽幽说道。
“你”周秦川伸手指着他,“你的意思是,这火是你放的?”
“没错,是我安排人放的。”
唐僧森冷一笑,接着有点不屑地说道:
“你等既然要走,事泄后却又瞻前顾后,迟迟不决,成得了什么事?
即便勉强出逃,凭你们那点人手,也逃不脱瓦剌骑兵的追杀。
既然要走,咱们就来个大的,板升城里此刻已然起了好几处火,都是我放的。
此外,我还让人到处传谣,说蒙人大酋登位称汗之后,再用不到咱们汉人,会派兵来板升屠城。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城大乱,到时候你们带头出走,必然从者云集。
而此地一旦着火出事,也先和莫七怎么也得先灭了火头,尽量保住板升城,你等自然就有了腾挪工夫。
正值也先称汗前的紧要关头,人手紧张,他能派出多少兵马去追杀你等,实未可知。
兵马少的话,跟着你的这数千号人,还是够他们杀上好一阵的,你到时候只管向南逃亡,运气好的话,当能顺利回返中原。”
四人听完唐僧的安排,全都倒抽了口冷气。
不愧是老牌的造反专业户,想的就是要比他们深,比他们广。
放火制造现场混乱和后续麻烦,传谣让人盲从,最后再以多出来的这些人作为肉盾,抵挡蒙人精锐的砍杀,当真丝丝入扣,还透着股歹毒的心劲儿。
看着四人惊愕的眼光,唐僧心里多少有点得意。
打一开始他知道周秦川的外逃计划后,还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小子时机选的实在是好。
没想到临行前却泄了密,唐僧本打算就此放弃保全自己,不再搭理周秦川他们的。
可转念一想,这一回周秦川他们不论成与不成,事后莫七必然会严加防范,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
以后想要让唐丹回转中原的机会,几乎不可能有了。
唐僧思忖再三,最终决定赌上一把,趁着莫七不在板升城,不但把周秦川等人的漏洞堵上了口子,还安排了更加老练毒辣的连环计。
这下胜算大增,还由不得周秦川不乖乖照做。
“也先答日格蒙语长官,阿剌求见。”
几乎同一时刻,也失八秃的太师大帐之中,侍卫正在禀报。
“让他进来罢。”也先吩咐道。
虽说阿剌的两个儿子间接地算是死在他们绰罗斯家族的手上,但也先一点都不发怵。
不是赏了女人么,还要怎的,阿剌正值壮年,又不是生不出儿子来。
即便事情原委被阿剌知道了,他又敢如何?
“阿剌见过太师。”
阿剌一进大帐,单膝跪地,给也先行了个礼。
也先挥挥手,示意免礼,随后道:
“大典在即,事务繁多,有什么事儿就快说罢。”
“阿剌先恭贺太师即将成为大元新的可汗,”阿剌见也先微笑点头,方接着说道:
“阿噶多尔济的部属来找过我几次,说是咱们年前答应过,要安排草场给他们放马牧羊,怎的还没有消息。”
“他们啊”也先打了个哈哈,数日来杂事繁忙,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本着对阿剌有些愧疚的心情,开口说道:
“这样罢,你要不嫌少的话,他们就全赏给你做部曲了,怎么安排你说了算。”
阿剌嘴角微微一撇,“谢过太师厚恩,太师称汗在即,想必那阿噶多尔济一家已经”
“不该问的,不要乱问。”也先有点不太高兴。
“太师说的是。”阿剌虽然应和了一句,接下去的话却并未收敛:
“阿噶多尔济虽是黄金家族,但太师既要称汗,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不顾也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阿剌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没用处的人,自然该死。
只是我想请问太师,我那两个儿子苏合和额乐,虽然不太成器,但好歹也还是有点用的,怎的就不入太师法眼,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呢?”
最后这句话,阿剌是吼出来的,说完还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也先。
“大胆!”也先一摔茶碗,同样从胡凳上站了起来:
“阿剌,你怎敢如此同我说话!”
“你能做,还不能让我说了?”阿剌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哼哼”也先又冷静了下来,“阿剌你可莫要自误,你那两个儿子自有取死之道,我杀他们,与你无关,你大可放心继续做知院,要是不识趣”
阿剌气得浑身发抖,两个儿子果然是他杀的,还大言不惭地说他们有取死之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当即指着也先破口大骂:
“你如此残暴不仁,苛待手下,如何做得大元可汗?”
“放肆!”也先怒了,“阿剌,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剌没有理会,继续痛骂:
“你双手沾满了先可汗的血,也沾满了兀良哈三卫众多首领的血,如今还沾上了我等瓦剌人的血,想做可汗,我不服。”
“左右,拿下。”也先懒得同阿剌理论,阴恻恻地吩咐帐内的两个侍卫。
阿剌状若疯狂,“天道好循环,也先,且看你能猖狂到何时。”
“怎么还不动手?”
见阿剌仍在痛骂自己,也先不耐烦了,侧头找身后侍卫,见二人已然持刀在手,逼了上来,当即吩咐道:
“这厮失心疯了,我看不用再多此一举将他拿下,直接斩杀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