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要于谦于大人那里首肯的话,群臣多会附议,到时候陛下自可以朝廷已然通过为借口,下令施行,孙太后也无可奈何。
周小弟你放心,为了拖延时日,陛下不会即刻宣你等上朝的,且有了于大人的消息再说,要不然群臣无首,迫于太后压力,否了你这提议,再想翻案就难了。”
又要走于谦的路子?
周秦川摇摇头,且不说于谦此人刚直不阿,去岁初识王越的时候,就被他警告过,找他说项多半会适得其反。
就说这位于大人如今正在老家钱塘丁忧,隔得那么远,此前又不认识,还缺人引荐,周秦川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还是静观其变,相信于谦不是鼠目寸光之人,只是估计没有那么好忽悠,孙太后强烈反对一事,说不得要被他拿来做做文章,自己想要不付出点代价,恐怕是不行的。
“那我就在这里谢过陛下了。”周秦川冲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接着对杭敏说道:
“杭二兄,这几日我需要李子帮点小忙,不耽误你们授课罢?”
“你这话说的,李子是我弟子,也是你的手下,要怎么用他你说了算,怎么问到我头上来了。”
“我这不是怕李子不在,到时候害你白来一趟嘛。”
“无妨无妨,会同馆又不远,我多跑几趟,还能在你这儿混点吃喝,哈哈,对了,周小弟,你给我大兄出的那个罚款的点子当真不错,这些天可是收了不少银钱,只是最近不少人得了教训,不敢再随地便溺,每日所罚款项有所下降,大兄有些发愁,正打算再登门找你一趟呢。”
“哦,是么?”周秦川嘴里这般问,心里却不觉得奇怪,人嘛,只要一涉及到自身利益就会长记性,罚的真金白银,自然就有教养了,犯禁的人少,罚款所得自然就不会多。
至于要再找来钱的路子,嘿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后世城市管理的招儿可不少,慢慢往外掏便是。
“杭大兄登门,我定然扫榻相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成,我给李子授课去了。”言毕,杭敏告辞离去。
“李子,跟我来。”
当晚,待杭敏授完课,周秦川与李漆一道将其送出大门后,继而带着李漆进了自己房间,拿出一张纸笺递过去。
“李子,你学医也不短了,虽然中断过,但如今跟着杭二兄又捡了起来,既如此,我且考考你,你说说看,这个方子是治疗什么病征的?”
“柴胡梢、泽泻各二钱,车前子、关木通各一钱”
周秦川的字迹有些潦草,不过难不住李漆,他顺利地将方子念完,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周大哥,这关木通是哪里的木通?”
“哦,就是关外确切地说,是辽东一带的木通。”周秦川脸不变色心不跳地回答,丝毫不提他擅自加上去的那个关字。
“有什么功用?”
“基本功效和木通一样,能利尿通淋,清心除烦,且更能泄热。”周秦川根据脑海中残留的印象继续编造。
“既如此,那此方当能清肝胆,除湿热,治肝经实火上攻而成之喉口热疮,肝经湿热下注所致小解涩痛”
李漆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串,周秦川暗自点头,说的与他记忆中的大致差不多。
“停!”周秦川又掏出一张纸,李漆手中所持,乃是他凭着记忆打的草稿,而这一张,则是他确认无误后,重新誊写的,字迹可就工整多了,
“你看看,是不是如上所说?”
“这周大哥,这是真的么?”李漆忽的兴奋起来。
周秦川莫名奇妙地看向李漆,刚才这番考较,他明明都答对了,有甚可兴奋的。
“这真是兰室秘藏里的方子?”李漆拿着第二张纸凑过来,指着左下角的落款问道。
周秦川恍然,这页纸他可是打算拿去忽悠人的,为了彰显格调,不但拿出了毕生功力,将字写得极为工整,还特意标明了方子的出处。
“没错,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在济宁客栈帮过工,东家杂书藏得不少,这本兰室秘藏我曾经抄过。”
“那有完本么,周大哥?”李漆更加兴奋了。
周秦川摇摇头,“抄倒是抄完了,不过当时走得急,连行李盘缠都不及收拾,哪儿还顾得上书啊。”
李漆深感惋惜,“那周大哥你还能不能完整地默写下来?”
见周秦川摇头回应,李漆跌足感叹,“可惜,这兰室秘藏可是金元大家东垣先生的大作,我早听说过大名,一直无缘拜读,不过今日能看到一个传世名方,也算是不枉了。”
“李子,这兰室秘藏大名鼎鼎?”周秦川试探着问道。
“那是自然,周大哥,东垣先生虽则比不上医圣仲景先师和药王孙思邈,但却是开创了补土一派的名医,不论之前在的关阳医馆,还是如今跟着的杭先生,都对他推崇备至。
可惜他的传世大作虽有,但历经战火,留存不多,特别是兰室秘藏,只有少量手抄本流传,于医家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就我所知,别说关阳医馆,就是杭先生,也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书。”
既如此,计成矣,周秦川暗自点头。
原先他还不敢肯定,记忆中的这个方子够不够吸引人,但见李漆如此夸张的表现,这下心里有底了。
想那孙姓郎中,即便能出入豪门大户,也仍旧是一个跑江湖的铃医,兰室秘藏这种高级货,多半是只听过没见过,里面随便一个方子,对他都有莫大的诱惑。
这张方子正对当下孙太后的病征,对孙姓郎中来说,就是一个香喷喷的大诱饵。
“不用可惜,李子。”想明白的周秦川笑眯眯地开口了,“兰室秘藏的原本就是你子桐兄长的”
“我这就去找他借阅。”李漆二话不说,就要离去,被周秦川拦下了:
“他来京时的行囊你又不是没有见过,哪里装的下多少物件,兰室秘藏于他来说不过是杂书,怎会随身携带,放心,等有机会去鲁东济宁,定让你得偿所愿,别的不敢说,我抄的那本可送与你。”
“那就谢过周大哥了。”李漆既为能得到一本传世医术而高兴,又为不能立时拜读而遗憾。
至于周秦川的赠书之举,乃是远远超过传他几个单方的天大之恩,再怎么说谢都不够,反正把这条命卖过去便是了。
“李子,兰室秘藏一书的事儿,还有这张方子,就先别和杭先生说了,这些日子你帮我办件事儿,与此方有关,事若成,当能解开咱们如今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