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梅是学校初三的班主任，她和李红最近走的很近，李红从城里给她带了不少面霜香水什么的，两人倒是成了朋友。

张升要重回学校的事情梁红梅和李红说了，李红心里虽然早就料到了但是胸中的那口闷气却一直舒坦不了。她找梁红梅唠唠叨叨的抱怨了几次，连带着梁红梅对张升的观感都不太好，只觉得他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对继母心胸狭隘的人。

张升一大早五点起来升火淘米，又用菜籽油加盐巴炒了些昨天在山头拔得野菜。他用碗盛出一大勺放在张元的床头，剩下的饭菜装进塑料饭盒里面放进书包。

抬头看了看天色，张升用手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拿起已经洗的发白的书包他的背影消失在清晨薄雾蒙蒙的阳光中。

瓜村中学建在红河旁边的山地上面，张升到学校的时候初三已经开始了早读，带着稍显稚嫩的读书声音在简陋的瓦房搭建的教室里面朗朗传来。张升站在门口说了声“报告”，进去的时候梁红梅眼神鄙夷的扫了一眼满心满眼的不耐烦。

“张升，你的作业呢？”梁红梅撇嘴问道，她知道张升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学校了，但是她就是看这个刺头不顺眼，所以专门为难他。

张升淡淡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他黑黢黢的眼睛望着梁红梅，冷清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忘了。”

梁红梅和班里其他同学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看着他，李阳更是幸灾乐祸的挖苦道：“作业都不带还来上什么学，也不知道村长是怎么想的，浪费村子的钱！”

庄六子跟着起哄，他一直就是李阳的小跟班，李阳最近家里富裕了经常拿些红烧肉给他解解馋，庄六子更是死死的巴着他了。

“下次注意，既然花了村子的钱就要对得起村长和村书记的期待，你看看你上次数学的考试成绩只有十分，全班倒数第一！要不是因为义务教育，你还真应该听你妈的话好好回去种地，要不以后连饭都吃不上!”梁红梅的话句句挖苦，字字讽刺，恨不得在全班的面子上把张升的自尊踩在地上揉捏，根本没有任何的顾及和为人师表的仁心。

班里的同学都是人精，大家听着班主任的语气都知道这个张升不受老师待见的家伙，心里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

张升也没理会梁红梅和班里同学，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因为长时间不在教室，原本的座位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抹布擦了擦。

梁红梅从牛皮纸袋里面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试卷开始往下传，“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虽然很多家里也不指望你们能到城里读高中，但是作为老师我还是要强调下好好读书才是能干大事情的，就像李阳学习成绩好，家里面也支持，中考以后肯定是要到城里读书的，将来也是有大出息的。但是某些同学作业也不交，成绩也不好，以后也只能在家里没出息的种地，当一辈子的农民。”

梁红梅说完意味深长的朝张升看去，她的话里明里暗里都在挤兑张升，张升刚刚到学校的第一天就开始考试明摆着就是准备要让他出丑。

“好了，这节课我们做一个模拟考试，语数英三科一天考完。这次的试卷可是用的去年的真题，难度很大，你们能做多少尽量做但是不能提前交卷。”

钱胖子看着前面传下来的白花花的试卷，痛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装模做样的哀嚎几声，“不是吧，去年的中考可是这几年公认最难的，这次要是考不好我爹肯定又要揍我了！”

李阳面露得色，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升嘴角的笑意更深，慢慢的抚平手中散发着油墨香气的试卷，李阳拿起黑色签字笔开始低下头答题。

……

考试时间刚刚过去了二十分钟，张升便开始趴在课桌上面埋头睡觉。早上他五点钟就起来砍柴做饭，等到下午放学他想着还要回家帮张元烧水洗澡打扫房间，想到这里他眯起眼睛准备多休息休息。

梁红梅从开始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张升，她今天准备这一出可是想让张升这个刺头丢面子来个下马威。李红昨天晚上专门跑到她家里给她带了些城里的口红，还听说是个法国的名牌，颜色好看的很！一只就要三百多，抵得上她半个月的工资了。

看在口红的份上，梁红梅想着怎么也要帮自己的姐妹好好出出气，羞辱羞辱张升，让他知难而退。

就是巴结村长能回来读书又怎样，学渣难道还能在这两个月成学霸吗，家里那么穷连学费都交不起，就这样成绩，这财力还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考试才开始几分钟，别人都在奋笔疾书，他就直接放弃抬头睡觉了。

梁红梅的鄙视张升并不知道，反正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晚上回家的时候，张元吃着张升煮的鱼肉粥，语重心长的拉着张升的手背叮嘱道：“驴蛋啊，这几天你就别去红河捞鱼了，天气冷了那河里头的水太凉了容易冻着。”

“没事，我技术好，也不费事，下个月入冬鱼就少了，我这几天多打几条上来腌成咸鱼干，留着冬天就粥吃。”张升知道张元是担心自己，但是现在他白天要去上学，晚上要照顾张元，空闲的时间不多，金瓜村挣钱的机会也少，所以想要改善现有的生活还需要时间。自己现在唯一能不用钱搞到的肉类就是红河里面的鱼了，自己拥有菜刀刀法，捉鱼对他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张元心里担心但是也知道家里穷，他叹了一口气，重重的拍了两下张升的手背，“是俺连累你了。你爹没眼光找了李红这个心思歪斜的娘们把家里的田产都祸害了，到了你这里穷的连肉都吃不上，俺的乖孙子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