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以来,村的乡亲们在临时活动房遇到了不少的问题,白天里面日照的时候太热,晚上又太冷,而且这些活动房的隔音不好,私人生活有时候会受到打扰,各家各户又没个有效的娱乐措施,长期聚在一起,小摩擦和小矛盾时有发生。
这些问题看似是小问题,不过在高旗看来,这些小问题背后还是那个核心的问题:失去家园导致的一些列问题,这些问题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存在,在家园重新投入建设之前,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力帮村民解决思想、情绪上的问题,但这种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努力,有些鸡肋,但是必须做的工作。
所以这时候再让村支书谭书记来向安置工作组反馈现在乡亲们的思想状况的时候,村支书脸上露出了有苦说不出的难色。
高旗给这里的消防设施贴完标签之后发现这个点很多人依旧呆在屋内,有的在发呆,有的在无聊的玩手机,这和从前泥石流之前大家的状态截然不同,换做从前,大家早就出门做农活去,或者在家里忙家务,准备午饭,自从现在村里集体供应伙食之后,大家都闲了下来,就仿佛一台运转着的机器突然停了下来,而且不知道停滞的期限。
在村委会活动室里,唐笑又被支走了,虽然唐笑在这里办公、居住,不过在有谈话工作或者村里的会议的时候,他得离开。
谭书记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坐在高旗和岩副镇长对面。
岩副镇长见这个年轻的村支书这表情,皱了皱眉头说:“谭书记,每次来听你做村民思想状况汇报的时候,你总是这表情,前次还好些,这次怎么成了这了?”
谭书记苦笑着说:“老岩啊,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什么都想得开,泥石流把家里冲垮了我也想得开,不过自从我在泥石流之这村支书和村主任一肩挑之后,就开始觉得这世上有的问题可真是让人头疼。”
岩副镇长有些失去了耐心,说道:“有话直说嘛,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你这个村里敢拼敢闯的小伙,现在变得跟多愁善感的林黛玉一样。”
“昨晚想这个事情想村里的烦心事想的睡不着,现在大家不干农活,在这里呆了两个月,能打工的出去打工,去不了或者不想去的就这么闲着,都快憋出病来了,我跟你们说个例子,有两口子刚结婚,天天在家里待着,啥也干不了,时间一长,天天吵架,我和村里的妇女主任小组长做了不少工作,这两口子还是天天吵,现在都闹到离婚的地步了,这两口子算是个特例,在城里打工时候认识的,这好不容易攒了钱回来种土豆,遇上这天灾,加上天天就这么对着,矛盾闹的大呀,住在他两口子周围的乡亲也天天抱怨两口子吵架声音大,我的天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能把人烦死,我这别的工作都不用做了,光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
谭书记一脸愁容的大俗苦水,倒吸一口气之后又长舒一口气,无奈之后又是诉苦之后的释然,像是解脱一样。
岩副镇长本来拿着个笔记本,可听谭书记长篇大论的说这么多,他也不知道这笔记该怎么做了,于是合上笔记本问:“村里有这种情况的人多吗?”
这时候谭书记变得激动起来,说道:“多!怎么不多,别说他家,我和我媳妇也吵架,还有的父母和子女吵的,亲戚和亲戚之间吵的,这天天老嘴老脸的对在一起,矛盾多啊,这些问题你说他算个问题,好像就是写家务事不算什么问题,可要说不算问题吧,这又不对,这天天见面都像有仇似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受。”
“这应该算是灾后群体性心理问题吧,得想办法疏导。”高旗突然说。
或许是听到这专业名词让谭书记有些懵,他愣了一会儿后说:“大学生说这个完全听不懂,能不能解释一下?”
高旗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这瞎卖弄了,就是大家在泥石流之后心里不舒坦,又长期在固定的地方每天没有工作做,这心里肯定不舒服,至于疏导嘛,就是想办法让大家心里变得舒服起来。”
“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该怎么做呢?”
“我想着,联系县里,买一些体育器材过来,大家搞搞文体活动,现在就开始开展就业培训,未来咱们不是要搞冰糖橙种植嘛,现在开始培训,就是最好的时候了,大家算是在这里组建一个临时学校,大家都变成学生,生活也会充实一些。”
岩副镇长等高旗说完,立刻接话说:“高旗这主意好啊,回头我向徐镇长汇报,赶紧着手往县里要东西,白天我们带大家跳跳广场舞,打打羽毛球什么的,我们再往县里要一个大的幕布和投影仪过来,晚上给大家放下电影什么的。”
谭书记拍了拍大腿后说:“哎哟,这年轻人办法就是多啊,回头我让大家都别在家里憋着,出来活动活动,学习学习,这多好,要不然长期这么下去,都得像你说的,出心理问题了。”
“其实要真正解决这些问题,还是得让大家有固定的工作,每天都有活干,所以你再和小组长商量商量,再鼓励大家把家搬到山下我看了前不久意向表,还是有不少村民至今不愿意在山下重建家园?”
“没错,现在最大的障碍并不是安土重迁了,这思想工作,我们总算是做通了,大家开始明白这山上其实不好待,离镇里的集市又远,做个生意买个东西的很不方便,应该说大家现在都想着,搬到山下是个好事,当有个问题在于,我们长时间在气候适宜的山腰上生活了这么久,一下子去到山下的高温酷暑,这气候适应就是最大的问题。”
直到现在,岩副镇长和高旗才开始真正开始做笔记,他们开始听到了乡亲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