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芍沂才刚刚进入这刻有“追魂”二字的白色石头内,一道怪异的声音便从花海深处传出,响彻了整片花海:“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其余的,你把我杀了我也不知道!”
“嗯?”缱芍沂略感疑惑,她从没进入过这个地方,这个问题明显便不是与她说的。
“原来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她嘀咕着,便沿着小路往花海深处走去,这里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透着一种诡异的橘色,她孤身在这小路上行走,只觉得分外的阴森。
“嗯?这花好奇怪。”她边走边观看着这两旁的鲜花,这满山的花朵居然没有半片叶子,花瓣成半球形,如同一个指向天际的怪爪一般,突兀地长在那黑色的花枝上。
小路左边的那片红花鲜红欲滴,远远看去,如同一张染血的地毯,诡异恐怖。而右边的那片白花明明是同样的花,但花瓣均是纯净的白色,神圣皎洁,和左边的显得截然不同。
不过,不管是哪一边的花朵,都似乎已经到了盛放的尽头——开始逐渐凋谢枯萎了。
她在这花海中信步前行,不一会儿,便看到一间黑色的茅屋孤零零地落在小路的尽头。
“住在里面的应该就是这个追魂房间的主事,不知道她正在与何人说话。”缱芍沂默默说道,轻轻地敲响了门扉。
咚咚咚……“请问,有人吗?”缱芍沂朗声问道。“我……我是来参加考核的!”
“哦?”那道怪异的声线又从屋子里传来,过了一会儿,“呀……”的一声,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名少女,约摸十七八的芳华,皮肤皎白,如同屋外的白花一般,头发却是鲜红色的,还是如同屋外的红花一般。
她看了一眼缱芍沂,感觉像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地推开了缱芍沂,把头探出屋外四处观望,确认了没有别人之后,她才完全放心,回过头来跟缱芍沂说道:“居然不是他,可是这气息怎么如此相像,不过你要弱些。”
“啊?我跟谁像?是刚刚进来的尤一吗?是不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子,约摸这么高……”缱芍沂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下高度。
一听到“白衣服男子”,那红发女子神情极其恐慌,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神色警惕地问道:“你认识他?你是他什么人?”
“嗯……算是认识吧,他于我有救命之恩。因为我刚看着他进过这里,所以我想你说的就是他。”缱芍沂此刻才明白,原来刚刚,她误以为自己便是尤一。
“哦……原来如此,那……你是有事相询吗?”红发女子小心地问道,似乎很怕别人问她东西。
“不不不……我是来考核的。”缱芍沂连忙摆手,她顿了一下,笑着问道:“嗯……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尤一刚刚进来问了你什么吗?”
“不愿意!”红发女子干脆地拒绝了,然后往屋里走去,坐在了桌子旁边,拿起毛笔就开始写信,边写边说:“来考核的是吧,我时间不多了,算你运气好,我便给你出一题简单的吧!”
缱芍沂恭敬地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看到桌子上散落了一大堆信,而红发女子正在奋笔疾书,头也不回。
她听到红发女子说话,不敢坐,也不敢走得太近,只能站在不远处应道:“额……好的,谢谢。请你问吧。”
心想,自己不知道算不算运气好,自己连“追魂”是什么都全然不知,这时候她却说一题简单的,那自己兴许能够回答上来。
“嗯……这个问题很简单,门口外面的花你看到了吧,哦对,你也不是瞎子。”红发女子继续写着信,说道:“你只要告诉我,门口外面的花是什么花,你就可以过关了。”
“额……”缱芍沂不停地在脑海里思索,她从小跟着姥姥上山采药,见识过各种奇花异果,但是外面这种奇怪的花她没有半分印象,一时语塞,呆在原地。
“这也回答不上来吗?那你为什么要进来这里?”红发女子此时已经写好了信,正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放进信封里面。
“嗯……因为我看到尤一从这里出去之后很开心,所以我便想进来看看……”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缱芍沂自觉一阵失礼。
“哦?”红发女子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缱芍沂,眼神有些彷徨:“你……喜欢他?”
“不不……只是他救过我一命,还给了我一件很珍贵的衣服,因为不合我身,还……”缱芍沂连忙摇着头。
“知道了……没喜欢就好”红发女子直接打断了缱芍沂。她看了眼窗外,神情有点儿暗淡地说道:“那你可千万别爱上他,他可是……”
红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缱芍沂,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无奈地笑了一声,喃喃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说着,抱着手中的信,脸颊上泛起了一丝幸福的红晕,但只是一刹那,却变成了无边的落寞。
“沙华,好想你,你怎么还不来,我都已经等不下去了……”说着,一颗颗珍珠般的眼泪不住掉落,沾湿了衣裳。
“你……没事吧?”缱芍沂连忙递上了自己的手帕,帮她擦着眼泪,安慰道:“你是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吗?所以只能等他过来?要不,我帮你去找他?让他过来见你。”
“不是……”红发少女擦了一下眼泪,哽咽着说道:“我叫曼珠,是这个追魂房间的主事,只是,因为我体质的原因,我每一百年便要沉睡,一睡,便是百年。”
曼珠悠悠地看着窗外,继续说道:“沙华也是这个房间的主事,他跟我一样,也是每一百年,便要沉睡,一睡也是百年。所以,我们两人便刚好,可以轮流主事这个房间。”
说着,她拿出了怀里的一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开在桌上: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直到有一次,我睡醒的时候,看到在桌面上放着这封信。”
她把信轻轻地打开,那是一张发黄地不能再发黄的纸,被她如同宝物一般抱着,双颊泛着点点桃花,回忆道:“一开始,他只是说好奇,想知道在他沉睡的时候是谁来做这个房间的主事,因为地煞七十二房间,都必须有主事打理,总不能荒废百年。所以,便留下了这封信。”
“就这样,你们每次交接的时候,都会在桌面上放下几封信,来互相交谈,而却从来没有见过面吗?”缱芍沂问道。
“嗯……慢慢的,我便喜欢上了沙华,沙华也是,爱上了我。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办法见到对方。”说着,她打开了木门,望着外面的花海,落寞地说道:“外面的花,是彼岸花,每一百年才会开一次花。而在花海凋落之时,我便要休眠,只有在百年之后,花海再次盛开的时候,我才能醒来。”
“妳……难道就不能坚持一下再睡吗?”缱芍沂似乎理解了,她总是与喜欢的人错肩而过,每次她睡着的时候,沙华才赶到,而每次她赶来的时候,沙华已经走了。
“可以……”曼珠从地上捡起了一朵彼岸花,看着上面仅剩的两三瓣花瓣,缓缓地说道:“我跟沙华的体质一样,都可以通过燃烧自己的寿元,来推迟安眠的时间。所以,我们就约好,每次我们都推迟一年休眠,这样我们便能相会一年。”
清风徐来,吹落了曼珠手中彼岸花的一片花瓣,只剩下两片花瓣在花枝上挣扎。
她继续说道:“但是,每次我醒来的时候,总是见不到他,而且,每次当我燃烧寿元,推迟休眠的时候,他却总不出现……呜呜呜……”说着说着,曼珠的眼泪再次溢出,神情无比悲伤:“你说……沙华是不是不爱我,他从来都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会不会……他睡过了,没赶上?”缱芍沂看了一眼曼珠手中的彼岸花——这花瓣又飘落了一片,只剩下最后一小片花瓣了。
她焦急地环视了四周,寂寂寥寥,确实没有一点人影,便安慰道:“他还在睡觉吗?他睡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他不行吗?”
“嗯……不行。我们其实都是彼岸花的精灵,当我们休眠的时候,身体便会变回一朵彼岸花,这里的彼岸花成千上万,我又如何知道哪个是他……”曼珠落寞地看着花海,忽然,他抬起了头,看着缱芍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缱芍沂”
“缱芍沂,我求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曼珠哀求道。
“你快说吧,我帮你!”缱芍沂看了一眼那花瓣,已经断开了半分了,仅有一丝丝连着花枝。
“你能不能把这些信亲手交予沙华……”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大叠信,塞到缱芍沂手里,继续说道:“你帮我亲手交给他,并且帮我问他一句,他还爱我吗?为什么……不等我……”
“额……”缱芍沂看了一眼四周,不禁有一丝犹豫——这时花海几乎已经完全凋谢,一整片黑压压的花枝在那橘黄色的天空下显得更加诡异阴深,若她答应,不知道她要一个人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待多久,才能等到沙华。
“求你了……你愿意帮我,我就让你通过考核……而且,我告诉你尤一问了我什么……”曼珠眼里泛着泪光,脸上尽是哀求,眼皮越来越沉,声音也越来越轻,似乎随时要睡着了。
“好吧!但是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我朋友们还在外面等我,我每过一段时间进来看一眼他到了没有,如果他到了,我就当面把信给他,可以吗?”缱芍沂捉紧着曼珠的手说道。
“嗯,可以……谢谢……”曼珠的眼皮徐徐合上,却又挣扎着睁开,吃力地说道:“你要是……问好了,把答案写在……在纸上……埋在……那……”
曼珠手一挥,她手中的彼岸花便插在了木屋旁边的一处空地上,也许因为时间到了,又或许因为这一掷的力度太大了,这朵花最后的一丝花瓣也落在了地上。
而曼珠身体也一软,直接倒了在缱芍沂的怀里。
“好轻……”缱芍沂抱起了曼珠,本来想把她放到床上,可是看了一圈,这房间也没有床。
忽然,曼珠的身上一阵光华闪烁,全身慢慢蜷缩,变成了一朵枯萎的彼岸花。
缱芍沂拿着这朵花,慢慢的走到屋外,栽在屋门旁边的泥土上,说道:“妳就睡这里吧,这样我还能告诉沙华,哪个是你。”
说完,缱芍沂拍了一拍手中的泥土,便要起身离去。
可是,才刚走出两步,“啊!对了!她说要告诉我尤一的事情,还没说呢!”缱芍沂猛然想起这个问题,不禁摇着头笑道。“看来要等百年之后了,不知那时,我是否还安在。”
话音刚落,只觉身后一阵光华闪动,缱芍沂连忙回头一看,不禁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