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长孙的失误让李秀宁恢复一些自信，又或许是觉得局势还在掌握之中，让李秀宁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拘束，说起话来也自然了许多。天渐渐暗了下来，长孙带着李秀宁参观起院子来。

李秀宁进到赤水城就发现，这座小城市比想象中的要干净得多，很难想象这是在偏远的河西。地面铺着碎石，道路两旁栽种了矮树，排水沟里看不到杂物，破衣烂衫一脸菜色的流民一个都没看到，到是一些奇装怪服、打扮得充满异域风格的“胡人”很常见。各式各样的口音，很有喜感。

说起自己这一路的见闻，李秀宁毫不掩饰对姜万钧的欣赏，而长孙每每都以微笑来回应，她心里的那份自豪正好不知道和谁去说。

“三小姐如果喜欢这里，不防多留些日子。”长孙说完才发觉，这话容易引起歧义。

李秀宁到并未在意，反而生出了一丝感慨，她对这里并没有排斥感，但就是感觉好像整个人都在天上飘着，不踏实。

“终究还是要回去的。”李秀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了李家做了这么多，最后会收获什么。

来到长孙的房间，李秀宁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没有梳妆台，到是多了一个书柜。屋子里很暖和，她不知道什么是暖气，外屋燃烧着的炉子让李秀宁充满了好奇。

一个老妇人正蹲在炉子旁打盹，李秀宁盯着老妇人有些愣神。

长孙解释道：“她就是负责烧炉子的，原本隔上几个时辰过来看一下就好，可是她不放心，非要守在这。劝过几次都不听，耳朵有些背。”

“这时候白天一点都不冷，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有点凉。”小兰说着一边推开了窗户，风从窗户外灌了进来，让屋子里浑浊的空气变得清爽了不少。

“夫人，天不早了，秀宁不便再打扰，不知道雍国公何时会回来？”李秀宁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今天恐怕回不来了，农场那边有些事要处理。”

“那秀宁改日再来拜访。”

这雍国公府“有毒”啊！炉子旁打盹的老妇人让李秀宁心中的警钟响了又响。

让一个人苦都不觉得苦，这是何等的魔力？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官府门前的石碑不是警世碑，而是未来的“墓志铭”，姜万钧正用心底的颜色在改变这个世界，他在做……

李秀宁要回去写信告诉父亲这里发生的一切。

等候在门外的随从见李秀宁心神不宁的走出来，赶紧迎了上来。李秀宁立即吩咐下去，召回了准备跑路的亲信，她需要重新再审视一遍这座城市。如果她现在就回关中，她会觉得她这一次就等于白来了。她想见见那位姜阎王，长孙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份得意让李秀宁非常好奇，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会让长孙顾不得矜持。

接下来几天，李秀宁一直在赤水城里四处走动，李刚特批她可以去农场转转，这让李秀宁兴致盎然。

十月初十，这一天是李秀宁前往城外农场的日子；这一天也是代王登基的日子；同样，这一天一队马车载着高士廉一家驶进了雍国公府……

姜万钧不在，但知道姜万钧现在在忙什么的高士廉一家，没有人露出半点不快。他们在经过日月山的时候见到了姜万钧，长孙无忌更是被留在了那里。

太阳西斜，一支骑兵正向西平郡方向前进。

不久前姜万钧劫了李轨往西都运粮的车队，由赤牛伪装成运粮队继续前进，而姜万钧带着人尾随在后边。

如果可以选择，姜万钧也不想这么冒险，可是没办法，西平郡西都城守军便超过了一万，而且和赤水城这种吐谷浑建造的城池不同，汉人玩城防那绝对是祖宗。城高水深，地势选得也好，易守难攻。如果吐谷浑有这样的城防，姜万钧现在指不定坟头都长草了。

强攻西平郡西都城是非常不理智的，而且姜万钧也实在没有时间进行攻城的准备，所以不得不冒险。

为了避开敌人的斥候，姜万钧没敢带太多的人，五百骑轻装上阵，拿下城门后，他最少要坚持一个时辰，甚至是两个时辰，颜大和长孙无忌才能够携援兵赶来汇合。

算上赤牛手上的人，再加上城内潜入进去的三百内线，姜万钧一共只有一千人。

西都城守军。

三三俩俩凑到一起，旁若无人的交谈着。

“运粮队这次又是要踩着点来啊！”

“嘿嘿！这次他们不挨鞭子，我跟你姓，要不要赌？”说话的人一挑眉毛，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不要，我儿子要是长成你这短命的模样，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我特么死了算了。”大家却不上当。

“听说那个姜阎王已经拿下了敦煌，来者不善啊！”

“关我们屁事？麻蛋，听说大王在建玉女台，咱们粮饷都给扣没了。”

“嘘，禁声。这种话也是你能乱说的。”领头的吓坏了。背后议论大王，那是死罪。

“运粮队到了，咦？好像换人了啊！”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眼神最好，先发现了情况。

“不对劲，保持警惕，我去看看。”领头的说着跳了下去。

“头，头，我跟你一起去。”之前抱怨粮饷都给扣没了的汉子赶忙追了上去。

“嘿！这货什么时候懂得拍马屁了？”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一脸不屑。

再说另一边的赤牛，距离护城河越来越近，他的心都提了起来。成功与否在此一举。当他发现城上的守卫并没有放松警惕，心里顿时一惊。

“来人止步。”

随着一声断喝，一队卫士冲了过来。

赤牛见对方没有一上来就攻击，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对方来一个宁杀错勿放过，这在隋军中并不少见。检查他不怕，车上的粮食都是真的。

不过不能就这么让对方随便检查，那可不是西北汉子的脾气，“好胆，今天你们难为牛爷，等你们到了牛爷的地盘，也让你们尝尝厉害。”

“呦！来头不小啊！敢自称牛爷，怎么没见过？”

“你们当然没见过，爷是从敦煌退下来的，稀里糊涂就特么让牛爷来送粮。”赤牛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

“都让姜阎王给吓破胆了，还敢自称牛爷。”守军对从敦煌退下来的人半个眼角都瞧不上。

“你懂个屁，饿肚子怎么打仗？要是这些粮食送我们敦煌去，我们至于两天才吃一顿干饭吗？兄弟们，有人说我们从敦煌退下来的是软蛋，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赤牛这是故意在给姜万钧提醒呢！

“别闹事，粮食没有问题，赶紧进去交差，希望你们挨鞭子的时候也能硬气点。”领头的说完，身后哄堂大笑。

“嘿，那位牛爷，我们看好你呦。”

“哈哈哈……”又引来一阵大笑。

“放心，牛爷绝对不怂。”赤牛带着的人，大部分手上都没拿兵器，这是大凉王的规矩。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分到武器。赤牛已经找好了目标，等下动手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