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顺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气得浑身发抖,屈辱感瞬间顶到了天灵盖,然而当他转身想要让门卫向里边通禀面见凉王时,看到的却是两双鄙视的眼神。仿佛一盆凉水泼到了头上,长孙顺德顿时打了个机灵。他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家,明白了原来一切都是从他儿子冲撞了凉王开始的。
知道问题出在哪就好,长孙顺德瞥了一眼离去的轿子,面露凶光。
这次的事他认栽了,但他迟早会报复回来,他就不信,凉王难道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
显然长孙顺德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姜万钧。
门口的事并没有传到姜万钧的耳朵里去,这会儿的姜万钧睡得正香,长孙轻轻摇着蒲扇,一边给姜万钧扇风,一边在走神。
小兰偷偷看了一眼便退到了门外,紫微宫四周全是赤牛的人,比起之前,防卫等级明显提升了好几个等级。有几个将领,小兰以前从没见过,对待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些人那么客气,绷着个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还是凉王妃说得对,这里里外外其实她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尤其在军队方面,全是君上的嫡系,外人根本没资格插手。而在文官方面,魏征这个孤臣绝对是君上的铁杆支持者,而其他各级官员,或许对魏征颇有怨言,但对魏征的品行任何人都不会质疑。
算来算去,凉王妃所有的权利其实均来自于君上的加持,同时也得益于凉王妃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劣迹,待人宽仁,清正廉明,德行无亏。只有长孙顺德那个笨蛋儿子才会相信,凉王妃在大凉的政权中掌握着很大的权利。
事实上一旦凉王妃失去君上的支持,她在这紫微宫里谁都指挥不动,若是德行有亏,她的凉王妃之位可能都保不住。
在大凉这样的政权里,现在根本容不下长孙顺德那种人,没看丘和都遣散了家奴,变得刚直起来了吗?没人不想名留青史,现在丘和的几个儿子均受到了重用,未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丘和可不想因为自己毁了一大家子人的前程。
丘行恭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直到长孙家把儿子接回去,他和颜大才离开。
“长孙家真特么不是东西,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丘行恭心中嘀咕道。
不过和颜大和丘行恭对此反而暗自欣喜,话说他们俩可不想和长孙家搭上什么关系,和蠢货做朋友太危险了。
丘行恭迈过门口的火盆,下人上来卸掉了他身上的甲胄,丘行恭这才恭恭敬敬给父亲磕头问安。
丘和虽然很想隐藏脸上的得意,可是藏不住啊!
已经六十多岁的丘和,看上去并不显老,可是他自己知道自个的情况。再想让他上阵杀敌可是难为他了,但在任何一个王朝,建立初期是最重视军功的。丘和的遗憾只能让自己儿子来替他弥补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的长盛不衰。
丘和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道:“此次和君上出征可有收获?”
“收获很大,君上真乃神人也!曾有传言,君上对带兵的统帅有过一番评论,‘经文纬武,谋勇双全;能得人,能知人,能爱人,能制人;省天时之机,察地理之要,顺人和之情。’儿子以为,君上绝对是全才。若不是亲眼所见,儿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君上竟然知道那么多东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丘行恭没有提杀了多少人,缴获了多少东西,因为他知道父亲要听的是什么。
果然,丘和听了丘行恭的话非常满意。
与君上一同出征,缴获是在其次,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能学到真本事,能够得到君上的赏识,那才是关键。
“我儿可知,被君上打十一分的李靖,在白山的配合下,一个多月前与莫贺咄设一战,以少胜多,阵斩三万余,俘获两万。杀得莫贺咄设丢盔弃甲,不得不逃回五原郡固守待援。据说就连江都的杨广都被惊动了,如今君上杀进突厥王庭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又要震动了。”丘和难掩心中的喜悦。
“儿子在与君上返程的时候碰到了白山和李靖两位将军。那时他们已经夺下了五原郡,不过君上认为此时还不是占领五原郡的时机。”
“没错,还是君上看得长远啊!此时不宜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要全盘考虑才行。”
“父亲说的是。君上打算再组建一师,由行恭担任师长……”
“此言当真?”丘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眼下大凉只有四个师,分别是赤牛的守备师,颜文远国防师,白山和李靖的两个野战师。所有人都在猜测第五个师何时诞生,现在每个师的师长,未来都将成为未来军方的领军人物。
丘和之前一直以为,等到霍方返回,这第五师定会由其挂帅,然后接下来才会轮到丘行恭这一批人。
“儿子自然不敢欺瞒父亲,君上亲口说的,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君上认可了儿子的能力,认为可以加一加担子了。”
“好,好,好。”丘和连说了三个“好”字。
丘和知道,在这一刻,丘家终于走进了大凉政权的权力核心。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他丘和的关系,所以几个儿子才被重用的话,那么以后,他将会沾儿子的光进入内阁。
现在内阁只是一个雏形,毕竟大凉政权眼下只是一个“藩王”。等到凉王正式登基称帝后,这个内阁就将走上前台了。
只有入阁,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近臣。
“父亲,今天在城门口……”丘行恭将城门口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给了父亲听。
丘和听完一脸的不屑,“打了就打了,我儿做得对,此事君上不愿意提,那我儿可以宣扬出去,就是看他长孙家不顺眼所以才要抽他的。”
“呃!”丘行恭没想到父亲会一改往日的小心谨慎,打算硬刚。
“怎么?你父亲我作为西平郡郡守,治下岂能容他长孙家为非作歹?他不想活了,那是他的事,但别连累我们。君上年轻鼎盛,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长孙家如果不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你看着吧,会有人拿他们刷声望的。”丘和好歹也算是在官场上混迹了多年,这点东西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父亲的意思是,会有人专门盯着外戚,找他们的毛病给自己刷声望?”丘行恭听懂了父亲的意思。
“你以为呢?你看看魏征大人是什么脾气,你就应该明白君上是什么脾气。君上重用魏征,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或许学不来魏征大人的智慧,但学习魏征大人的刚正不阿不难。你觉得底下那些官员会怎么做?”
“儿子明白了。”丘行恭只能在心里替那位“国舅爷”默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