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道:“那还有假?螟蛉羽的光就是消失在石林立了!”
一旁悉心擦剑的朱友忍不住细细道:“会不会是它自己灭了?”
这声质疑引得北辰勃然大怒,举手扬起马鞭作势要打他。朱友吓得一哆嗦,慌忙抬臂护头,作防御状。
北辰脸色大变,喝道:“人都没有剑高,还学别人佩剑!”
安则清横手挡在朱友面前,对北辰道:“你又何必跟个孩子见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制定计划!”
朱友怯怯地,不敢再吐半个字,这个叫北辰的人,目光犀利,无时无刻不在用眼神吊打他。
北辰道:“灵剑门肯定有问题,而且问题就在石林里。眼下已经出来了,再进入恐怕不容易,安家的人肯定会有所防范的。”
安则清道:“你还想进去?”
北辰道:“当然不能大摇大摆进去,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遛进去,再好不过了。”
安则清道:“我倒是知道有几处可以遛进去。”
听了安则清的计划,北辰倏地站起,斗篷带起一阵风,将火焰扇向一边。咆哮道:“不行,想都不要想,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以钻狗洞?”
安则清道:“灵剑门石林的位置,原本就是一个犬舍,我这堂叔生怕狗,他执掌灵剑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犬舍夷为平地。”
北辰嗤笑:“想不到堂堂灵剑门安宗主是个见狗怂?”
安则清道:“从狗洞钻进去,是最好的办法。”
北辰蹙眉,正要开口。安则清似知道他要什么,又道:“翻墙是不可能的,灵剑门的墙头有三十丈高的电网禁制,翻墙只有两种下场。一种被电死,一种被电残,抓起来打死。”
听这两种结果都是不得好死,北辰气得一屁股坐下,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安则清摇了摇头。
朱友战战兢兢地搂着剑站起身,往安则清身后躲去,一脸乖巧道:“我可以钻我可以钻!”
北辰痛斥:“孩子别捣乱!”
朱友道:“我真的可以,耗子洞我都可以钻。”
北辰正烦着,一双眼里似着了火:“耗子洞都能钻,你当你是会缩骨术啊!”
朱友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我会!”
安则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北辰也一脸惊愕,二人面面相觑,确定没听错?
朱友抬头问安则清:“里面真的没有狗吧?”
北辰惊谔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想到他的螟蛉羽突然消失的地方,忽然大笑一声,道:“既然这样,还等什么,快回去!”
完就要下令拔寨出发。安则清当即反对:“不行,如果灵剑门真的有鬼,这时候肯定加强了戒备,人多目标大,挑两三个得力的,其余人在这里待命!”
北辰颔首点点头。
朱友再问:“安先生,里面真的没有狗吗?”
北辰目光扬起,他望向朱友,对这个孩有些好奇了。
朱友对上他犀利的目光,往安则清身后又躲了躲。北辰突然像疯子一样大笑起来,狂笑不止。
这笑声让人瘆得慌。几十号人警觉地围了过来,个个顶着一张茫然的脸,北辰道:“这里也有个见狗怂!”
安则清黑着脸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北辰又笑了好一阵,才道:“早知道我带个十几二十条军犬过来!想想你那位堂叔被追得上蹿下跳,是不是很解气,什么世家第一,在军犬面前统统不堪一击!”
安则清道:“别这些没用的,抓紧时间,走吧!”
北辰冷笑,他放下高高在上的副将身段,突然去勾朱友的肩,道:“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你钻耗子洞呢!”
朱友在他手下战战粟粟,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抢了北辰的空气,把他得罪了,回头岂不是要放狗?
为了缩目标,只带了两名修武卫,一行五人摸黑抄路又奔回了灵剑门。好在这一片地方安则清是熟悉的,才不至于迷路。
灵剑门外正对着一副巨型照壁,上面刻着“玄门永昌”四字,气势十足。这照壁正好给几缺掩体。远远的观望过去,安谷生果然加派了守卫,三五成行,不间断的在山门外巡逻,几个人根本找不到机会靠近灵剑门。门外尚且如此,门内可想而知。
安则清望着北辰,是在征求意见。北辰倏地坐下,轻声道:“等他们交班!”
这方面的北辰是最丰富的。直到卯时,远远传来一声鸡啼,灵剑门门口人声嘈杂起来,除了交接班,门口还套好了一辆马车。
一夜风平浪静。北辰的脑袋探出照壁,侧耳静听。
“这么早套了马车,宗主是要出门?”
“对啊,宗主要去加州宝剑峰赴这个月的玄谈会!”
玄谈会,乃是百家家主谈本末、体用、有无、性命等玄学玄理的唠嗑会,修仙门派如雨后春笋,但凡有点名气的,修为有所成的都自立门户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一时间玄谈之风大盛。
北辰回过头,轻轻道:“这个瘫子要出远门,真是吉星高照助我也啊!”
安则清道:“他们现在交接,正好借这个空档时间进去,快走吧,跟我来!”
北辰道:“一来一回也要三五!足够了,这个瘫子不在,还收拾不了这一群啰啰吗!”
一行五人猫着腰,又绕了好大一截路,七弯八拐才来到一处荒芜的墙根下。周围半人高野草,生生被几人从中踏出一条道。
安则清指着墙根一处杂草从生的洞口:“这里!”
北辰打量着这个狗洞,不大不,正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钻进去,看样子是早有预料他有一需要钻狗洞,专门设计的。他一把抢过朱友怀里的长剑,这倏然而来的举动将朱友又吓了一哆嗦。
洞口的草被扒开,里面还有一大片半人高的荒草,看不到尽头。
北辰一拍朱友瘦的肩头,直接将他推到狗洞旁,示意:“快进去!”
安则清很看不惯他的做派,道:“你不能自己先进去?”
北辰道:“让他先进去探探路。”
安则清正要开口再争论。朱友生怕两人吵起来,率先一头扎进狗洞里,他不喜欢北辰这人,却不敢反驳,连连道:“我先进我先进!”
安则清咽下一口气,紧跟其后也钻进去。待见两人安全地站在墙内,并没有发现什么陷井北辰率修武卫才钻进去。
脚下是陈旧的大块青砖,砖缝里塞满了青黑对泥,高高低低的杂草藤蔓从砖缝里生长,一排低矮的破笼舍被杂草淹没,大白也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往前走不到二十步,便是一片嶙峋怪石,这下才看清石林的真实面貌。一行人弯腰走进千疮百孔的石林,穿过狭长的石门,没有方向,凭着感觉一直往石林深处走。
不知走了多久,北辰有些烦躁了,他想着找到那处“义礼智勇孝节”,奈何怎么转都转不到。他眉宇一蹙,叉腰道:“这石林还真是大,这么走非得迷路不可。”
安则清环顾前后左右,从一座像倚宝剑样的假山上掰下一块松动碎石,在石头上划了一个指示向前的箭头,道:“继续往前走看看。”
每走十步,安则清就划一个箭头做记号。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走了约一刻钟左右,感觉像进了一个迷宫。当安则清看到自己刻在石头上的箭头时,不由得心里害怕起来,他们绕了一圈回到了原点?
北辰道:“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身后的修武卫道:“这一路上了没有岔口,难道这本身就是一个圈?”
安则清往身后方向望去,一路上确实没有岔口,道:“不仅没有了岔口,连出口也没有了……”
北辰一怔,道:“怎么可能?”
走不出去?这可急坏了朱友,眼里莹莹泛起了泪花,哭丧着脸道:“怎么办啊,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
他想了想,更慌了,啜泣不止。估计是碰到老人常的一件事情了,那就是鬼打墙,碰到鬼打墙了?
安则清道:“能进来就能出去!”
北辰喝斥道:“哭哭哭,遇事就知道哭,闭嘴!”
朱友一阵哆嗦,紧咬着嘴唇,转而怯怯道:“要是有那只虫子带路就好了!”
朱友的是螟蛉羽。他都能想到的,北辰自然也想到了,他只是没想到这片石林不是一般的古怪。
安则清心焦不已,急出额上一层薄薄的细汗。
朱友对安则清道:“安先生,我们会不会遇到鬼打墙了?”
安则清恍然,碰到鬼打墙无论怎么走都是走不出去,好像一堵墙把炔在里面。他想静下心来,想想怎么破解这个鬼打墙,由于心里焦虑,他此刻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朱友见他脸色难看,跟着又啜泣起来,心想死定了,出不去了。哭丧道:“怎么能走出去呢?”
北辰一掀衣襟下摆,足底一点,跃上那座倚宝剑样的假山,企图登高看一看这是什么古怪。不料,目光所至之处,皆是嶙峋乱石,连灵剑门半块砖瓦都看不见,四周景致一片迷蒙。
突然,安则清伸出右手剑指,运灵力如锋刃,将左手掌割开一道血红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吓坏了朱友。
朱友瞪目大叫:“安先生……”
北辰见此也吓了一跳。
安则清把掌心的血往前周围的石林一撒,过了半刻钟,想来应该好了,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老辈传下来的经验,遇到鬼打墙,站在原地滴几滴血,就能解除。果然没用多长时间就到昨夜那处“义礼智勇孝节”所在,周围景致也清明起来了。
朱友欢欣不已:“真是老保佑啊。”
北辰道:“螟蛉羽昨夜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这石林诡异,一定有什么暗室机关,快找找!”
几个人热火朝的开始翻找起来,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朱友紧跟着安则清寸步不离,他是害怕再遇到鬼打墙了。
墙外着急上火,牢内泰然自若。文馨自从被迫学了落英决,每日更加勤奋起来,一有时间就打坐入定。魏江晴不管怎么作弄,她都不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魏江晴懒洋洋地把头靠在墙上,半倚躺在墙脚,支起二郎腿,手里转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一截皮绳,嘻嘻哈哈叫个不停:“文馨姑娘?”
“……”
魏江晴:“文馨姐姐?”
“……”
魏江晴蠕动了几下,歪歪斜斜侧身躺了过去:“徒儿?”
“……”
魏江晴一骨碌爬起来,坐到她身边:“练功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别练了,出来玩一会!”
文馨岿然不动。魏江晴不死心,又朝她凑近了些,用手中的皮绳轻轻挠着她的耳朵……
步步惊心心痒痒,丝丝醉魄魄飘飘,文馨倏然一抖,从入定中醒来,侧目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滚!”
她都叫他滚了,没想到他还厚着脸皮嘻嘻道:“别练了别练了,反正你也练不明白!”
文馨皱起眉头,移开目光,再多看一眼她就要被气死了,咬牙道:“闭嘴!”
魏江晴笑:“别这样嘛,一地打坐,你累不累?你起来,我有个好玩的游戏!”
文馨冷声道:“自己玩!”
魏江晴玩性大发,跳起来,硬拽着文馨胳膊要一起玩才热闹:“一个人玩不好玩,快起来、快起来!”
文馨愤愤甩开他的手,满脸写着“不愿意”。魏江晴见拽不动她,这才悻悻然坐会墙脚。
她侧目余光匆匆扫了一眼魏江晴,他还在转着手里的皮绳,一点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和失落,悠然仰头望着牢房顶。
这一拉一扯,文馨突然也想玩了,好奇是个什么游戏,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闭口不语,继续闭目打坐。
“你!”魏江晴悠悠开口道:“这七个人是死是活?”
文馨转头看向他,蹙眉不解:“什么意思?”
魏江晴道:“是活的,这么多也听不见个动静,是死了,又看似栩栩如生!怪哉怪哉!”
文馨道惊谔之余,匆匆而视对面七口大缸一眼,道:“等我成邻八口大缸的人,再来告诉你!”
魏江晴连连呸道:“呸呸呸呸呸,什么丧气话呢?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保你安然无恙!”
文馨一怔,只觉得这话有些耳熟,莫名的心中一暖。魏江晴又道:“这七人,应该还活着吧,要是这般模样横死,这里一定怨气冲,但这里却没有一丝怨气。”
文馨点头:“不错,这个采花贼到底想干什么?采花贼不都是劫色吗?”
魏江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有一种装在坛子里的人。”
文馨愕然:“人彘?”
魏江晴道:“没错,四肢剁掉,挖出眼睛,铜注耳朵,使其失聪,割去舌头,剔去毛发,然后扔到缸子里泡着。”
文馨脑补着这些画面,不禁愤愤:“残忍至极!”
魏江晴道:“简直惨绝人寰!”
文馨倏然站起来,坚定地看着魏江晴道:“我要出去!”
魏江晴喜道:“这就对了,早就该有这个想法了。”
文馨凝神倾注于右掌,重重朝门口一击,那扇无锁自封的门一阵剧烈的抖动。魏江晴精神振奋,一骨碌爬起来,静待结果。
抖动了一阵,那扇门转而又恢复如初。她一惊:“怎么会?”
魏江晴转身又复坐下,道:“果然没用!”
文馨不敢置信,三两步冲到门口,狠狠摇晃着,那扇门和栅栏已然合为一体。她刚才那一掌用了全力,居然没有撼动分毫。她沮丧道:“又干蠢事。”
魏江晴道:“灵力又没了吧?”
文馨点点头,回头望着他,肃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聚不住灵力吗?”
魏江晴很随便的一摇头:“不知道!”
文馨望着他,半晌不出话。魏江晴以为是自己得不清楚,又提高了声量了一遍:“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牢笼是不是金子做的?”
文馨垂首,摊开右掌,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喃喃沮丧道:“废物!”
魏江晴没有听清,侧起耳朵问道:“什么金?”
他果然心里只有金子。文馨也对这个劈不开的牢笼提起了三分兴趣,她屈指弹怜,栅栏发着沉闷的“咚咚”声,摸上去冰凉刺骨,似乎还有一股吸附力。
魏江晴道:“你见多识广,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文馨沉吟不语。
魏江晴把手枕在脑后,靠在墙上,支着二郎腿,又道:“你这人真没意思,忽冷忽热,你是不是得了传中的人格分裂症?”
终于,文馨朱唇轻启,挤出两个字:“陨金!”
她握着栅栏,面色凝肃,似是有了不得了发现,魏江晴顿时坐直了,道:“什么陨金?黄金,金刚我倒是知道,这陨金是个什么东西!”
文馨面色突然有些发慌,勉强镇定道:“陨金是陨星之一,含铁量大的陨星称为陨铁,含金量大的陨星就称为陨金……”
她还没有要,魏江晴两眼直冒金光,一脸贪婪地走过来,用力掰着栅栏,不抠下一块金条誓不罢休。嘻嘻道:“我的个乖乖,想不到这玩意是外来客!”
文馨道:“陨金硬度极高,你掰不动。”
魏江晴仍不放弃,手脚并用,竟然纹丝不动。
文馨翻了个白眼:“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