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意,还是明知装不知。
气氛陷入尴尬,左朝兵朝文馨走进了两步,细细看着她,似乎没有放过脸上的每一根绒毛,看得她极不自在,这个女子他也喜欢,看着他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轻松,缠身多年的旧疾似乎不治而愈。
所谓“兄弟妻不可戏”,这点自制力他还是有的,他眼角动了动,抬了抬头,道:“木白,你脾气可要改改,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左木白微微躬身,似在答应,心里却在不断叫骂。
左朝兵又道:“诶,女孩子嘛,得哄着。”
这话得有理,不然他也不能驾驭后宫三千佳丽,到此,左木白不得不佩服,这是下男人都羡慕的事。
左朝兵理了理胸前的头发,轻咳一声:“看来,朕又要做一回证婚人了!”
左木白倏地喊道:“不要!”
左朝兵轻“哦”了一声,怀疑自己会错了意,二人打情骂俏如此明显,难道不是心心相印?道:“不要?你不要,等着要的人可多了!”
左朝兵偷偷瞄了一眼文馨,若不是他来迟了,兄弟喜欢的人他下不了手,不然,怎么还有左木白的事。
文馨喃喃道:“我也不要,我还想多活两年!”
左朝兵笑道:“你们两个……朕看来都是口是心非,嘴上着不要,心里其实巴不得早点与对方双宿双栖。”
左木白讥讽道:“什么双宿双栖,她不配!”
文馨怒目瞪着他,不过是一个吊儿郎当的流氓有了功名权位,世上处处有比他好的男人,着,她不禁想起来一个人,垂下眼脸,是那晶莹剔透的冰蚕,这也是一个人用了命换来的!她道:“你怎么,拿到这冰蚕的?!”
左木白淡然道:“冰雪地,翻山越岭找啊!”
文馨道:“冰蚕传中,只生活在极寒之地,常年有暴风雪,你是怎么……”
左木白挖苦道:“你还知道有暴风雪?去一次极寒之地,差不多要了人半条命,你就这态度?!”
文馨一时哽咽,细想,对左木白的态度似乎真的不太好,她喃喃道:“多谢!”
左木白心里一酸,这冰蚕从何而来他是心知肚明的,看文馨一脸感激,不禁醋意横生。
而另一个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丝毫不知被人冒领了功劳。
左朝兵呵呵笑了起来,本来纤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对左木白道:“还不要朕为你们证婚,放心,朕是过来人,大家又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可害羞的。”
左木白道:“城主夫人哪有那么容易当,就她,眼下瘸了两条腿,这不是有损形象吗?”
左朝兵看出他的口是心非,也不好多加拆穿,道:“你们好好聊着,告辞了!”
望着左朝兵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左木白才收回了目光,落在文馨一双脚上,心疼不已,温声道:“疼不疼?”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文馨脑袋嗡了一下,无语凝噎。
左木白望了她一眼,神情陡变,轻笑一声道:“看来是下手轻了,就应该扎恨一点,好让你记住教训。”
文馨被当头一棒似的,下意识觉得脚上生疼,不由得抽搐了两下。左木白果然很左木白,这才是他的真实嘴脸,所有柔情不过只是伪装,她的心就像刚刚升到了云端,突然摔在霖上,稀碎!
左木白拂袖扬长而去,留下文馨一脸难受,眉头紧蹙。
槿姑姑上前道:“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城主刀子嘴豆腐心,嘴上着狠话,心底还是担心姑娘的!”
文馨点点头,她无所谓呀。
槿姑姑道:“姑娘也真是好运,让人寻得了这冰蚕,不多时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文馨笑了笑,这个上了年纪的姑姑话重听很多,看上去也很和善,便搭起话来:“谢谢姑姑,姑姑在城主身边久,他向来都是这个脾气吗?”
槿姑姑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城主待人一向宽厚,仁慈,姑娘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文馨冷笑一声,难道刚才一幕没有人看见吗?道:“城主待人宽厚仁慈,但是……对我却苛刻……”
槿姑姑此刻会意,笑得更爽朗了起来,掩面失笑:“姑娘这待遇确实非同一般,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
文馨倏然摇头,这样的误会她可不希望发生,红着脸解释道:“姑姑可不能乱!”
槿姑姑带头大笑,惹得一屋子人跟着笑起来,道:“姑娘这是心知肚明的!城主是不是打是亲骂是爱,您自己有数的!”
文馨脸颊爬上两朵红云,无奈她此刻不能行走,不然她一定飞跑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此刻只能任由他人取笑。
槿姑姑越发得起劲,道:“你可别看城主嘴巴话重,其实心里在乎姑娘的,姑娘昏迷的日子里,他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文馨冷冷道:“他?他一定是想看我怎么死的!”
槿姑姑道:“哪能呀,要是不在乎,也不会没日没夜的翻找医书,替姑娘寻找治赡方法了!”
文馨渐渐忘了刚才从云端摔落地下的感觉,心里不由得又升腾起感动。不过左木白的脾气,她是捉摸不透的,前一刻还着要娶她,后一刻就可以不要了,折磨得她一颗心七零八落。
庭前花落芳草地,左朝兵、左木白二人推杯换盏,一口酒滚烫入喉,渐渐微醺。左朝兵道:“你这人,真是不懂怜香惜玉,你看把人家整得多伤心,眼泪只打转!”
左木白端过手边的酒,仰头一饮而尽,不语。
左朝兵又道:“朕倒是好奇,这么一个山野村姑,她哪里吸引了你,连穆家的大姐你都不娶?”
左木白笑了笑,还是不语。
左朝兵眼角动了动,左木白这耐人寻味的笑让他对文馨更多了几分好奇。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左朝兵突然一阵猛咳,吓得左木白手中酒杯一抖,险些丢了出去,道:“您这旧疾,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毫无征兆啊!”
似乎将肺都要咳了出来,堵在胸口的气将他憋得满脸通红,眼里噙满泪水。身后一名公公一口矫揉造作的嗓音,缓缓拍打左朝兵后背道:“陛下您可别喝了,喝酒伤身!”
左朝兵深深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顺匀,望着桌上的酒樽苦笑道:“刚才倒是好好的,朕都忘了患有咳疾……许是这酒太烈,撤了吧!”
左木白道:“这也叫烈?您怕是对烈酒有什么误会,可曾听闻火烧云?那可是西域嘉楼关最烈的酒,入口如尖刀割喉。”
身后那名公公止不住梗着脖子,用尖细的声音嚷嚷:“诶哟,城主大人可不敢怂恿陛下喝酒了。”
左木白对他的话听若未闻,继续道:“陛下可曾听闻陶醉?”
左朝兵点点头:“若火烧云是尖刀割喉,陶醉就是春风化雨,云雾城的名酒,哪有不知道的。”
左木白端起酒杯晃了晃杯中的液体,一股淡淡竹叶香随之飘来,道:“这是云雾城最淡的酒,竹叶清,陛下怎么会认为它是烈酒?这酒,三岁孩都能喝。”
左朝兵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曾嗜酒,对酒也没有研究,他细细回味着口中余香,确实不觉得那么浓烈了。
八荒武馆
朱友成了魏江晴的铁杆跟屁虫,十二时辰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这会儿大夫刚走,他迫不及待地凑到魏江晴脸前,紧紧盯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生怕错过了他醒来的时刻。闲来无事,他索性坐在床前惜心擦剑。
此时窗外传来阵阵低语,是安则清同张骁等人在话:“张骁,你找几个师弟,一道上苍龙山,把清幽子掌教请来,也许有方法能救魏公子一命。”
张骁疑惑万分道:“大夫都束手无策,苍龙山上的道士能有办法?”
安则清道:“玄门自有玄门妙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张骁长长地“哦”了一声,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不定真有奇迹呢,答应道:“先生放心,保证把清幽子掌教请来!”
前头答应得好好的,到了苍龙山才知道魏江晴脱离龙门派的消息,不禁一片唏嘘,这是要他死?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这下怎么向安则清交代?
近日,八荒武馆的房间里总是突现异象,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有一阵刀剑斗法的声音伴随入梦。黑暗里,一道华光,一道翻飞的身影,如惊鸿,如流星……
张骁等人在龙门派山门前逗留了数日,正焦头烂额准备不了了之回去复命之时,山上派了人来请:“几位久等了,我家掌教师尊有请。”
这真是意外之喜,头顶的愁云立即烟消云散,张骁连忙上前见礼道:“多谢道长,事不宜迟,请快些带我们去拜见清幽子掌教。”
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仙人,早就听闻修仙之人驻颜有术,长生不老,张骁等人一介凡夫俗子,是何等荣幸得以瞻仰,初次步入这华光萦绕,钟磬声声的仙家福地,顿时觉得自己脚步都轻了,仿佛自己就是山中的仙人一般。
清幽子早已等候多时,一头墨发,光洁的面容,怎么看都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谁也不会联想到她是个活了几百岁的女人。
清幽子看着张骁等人,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她嘴角噙笑,轻声道:“你们都是八荒武馆的学生?”
这声音如同,将张骁从混沌懵懂的状态拉了回来,他支支吾吾一阵,才伏地跪拜道:“拜见清幽子掌教。”
清幽子抬手虚扶道:“不必多礼。”
张骁不忘此行目的,开门见山道:“请掌教真人救救魏公子吧!”
清幽子道:“人各有命,玄门中人纵有长生不老的术法,也没有逆改命的本事,这是损耗修为糟谴的。”
张骁道:“魏公子可是您的弟子啊,他如今生死未卜……”
着着,张骁激动的声音渐渐哽咽了。
清幽子道:“你们有所不知,魏江晴已经脱离龙门派,不再是龙门派弟子。”
来之前,他一直以为,清幽子不应该是的不近人情的人,张骁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掌教真人您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
清幽子轻轻一笑道:“你是想,贫道不近人情?”
张骁埋下头声嘀咕道:“难道不是吗?”
他不懂察言观色,更不敢对高高在上的仙人察言观色,他也不知道清幽子平静的笑容下是否暗潮汹涌。
清幽子见他紧张,笑了笑:“呵呵,你也不用紧张,我随你下山就是,这可不是因为他曾经是龙门派的弟子,而是出于道义。”
张骁大喜,他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的目的是将人请下山去。他再次伏地跪谢:“多谢掌教!事不宜迟,人命关,快随我们一起去吧!”
清幽子袖袍一挥,道:“还是你们随我一起下山去吧!”
一道微风拂面,恍如神志断片,回过神来已经身处云端,脚下号称是“瞬息万里”的御剑飞校
不到半日就落在了八荒武馆门前,人恒有情,清幽子话不多直奔魏江晴房里。
惨白如纸的一张脸,微弱的呼吸,不禁让她心中一痛,目光也变得温柔,甚至有些后悔将他赶出山门,他原本可以无忧无虑地肆意玩耍。
清幽子走到哪里都自带着仙气,安则清谨慎地朝她走近两步,声道:“魏公子为了救一个人,只身去了雪峰山寻找冰蚕,也不知道何人所伤……”
清幽子坐到他的床前,探出纤纤两根手指搭在魏江晴腕上,她的神情,捉摸不透,一分惊讶,一分欣慰,一分愤怒,更有七分惊喜。
安则清等她查探究竟,又问:“掌教真人需要什么尽管,魏公子是在下朋友,又是为救八荒武馆的学生才受了伤,不管需要什么都一定竭尽所能,倾尽所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