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传了几个月,孙家二房却并没有搭理,一来二去这些深宅妇人也觉得没意思了,逐渐便淡了碎嘴的欲望。与之相反的却是,赵元佐和赵元休对刘绮雪更加殷勤了,似乎根本没受流言的影响。
钱云儿和孙绯月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个皇子的脑回路,面对如此流言蜚语竟然无动于衷?正常男人谁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曾经在外抛头露面呢。
但就像两个人没法理解赵元佐和赵元休一样,赵元佐和赵元休也无法理解这两个女人的想法:曾经为生活所迫抛头露面过重要还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克死重要?
显然双方都不能理解对方的心思,原本孙绯月还想了其他计划,但这时候宫中却传来了臧缃纭生女的喜讯,让她不得不暂时消停了下来。
在赵丽质之后,皇帝虽然有了七个儿子,但是却再也没有女儿降生,这个女儿对皇帝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于是他立刻册封臧缃纭为县君、将孙宁馨的旧居蕙馥阁拨给了臧缃纭居住,还亲自给四公主赐名“赵凝玉”。
“这四公主真是可爱。”
“是啊,娘子真是有福气。”
“这四公主看着可是像极了官家呢。”
······
因为皇帝的特殊对待,宫里的嫔妃、宫外的命妇也都瞬间转了风向,全部来给臧缃纭道贺,但臧缃纭对这些奉承话却不置可否,只是是指着贴身婢女般若端上来的茶盏笑吟吟道,“各位娘子吃些茶吧,这是我娘家外甥女所烹,可幻花草。”
“呀,可真是心思巧妙呢!”方有柔与臧缃纭交好,见到如此神奇的茶汤不由得惊叹起来。
吴瑶碧与世无争,自然也就客观些,因此看着那神奇的茶汤也笑了起来,慢悠悠道:“果真是好手艺呢。”
“这么好的手艺,还是这俏丽的佳人,”吴宜修恶狠狠地扫了刘绮雪一眼,恨不能现在就杖责刘绮雪一顿,好把心中早就压着一股子火发泄出来,“柴郡主带这么个明艳动人的妙人来宫里,怕不光是为了给县君烹一盏茶吧?”
“不然娘子以为呢?”臧缃纭随手撩了撩眼前的金边琵琶丝的纱幔幽幽道:“恭定郡主命苦,三个女儿两个都为人妾室,朝中尽人皆知,恭定郡主曾说过绝不会让自己的孙女、外孙女为妾,娘子不会不知道吧?”
吴宜修差点被臧缃纭这个回答给噎死,恨不能撕了眼前这个女人。然而眼下臧缃纭盛宠不衰,吴宜修也不好明着回怼,只好给了其他几个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说话。
“娘子如此顶撞四品美人怕是不妥啊。”李雁儿立刻领会了吴宜修的意思,率先开了口——毕竟因为她这个生母的缘故,二公主赵思蕙直到十八岁婚事还是没被提上议程,要不是吴宜修出手帮忙,赵思蕙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姻缘,李雁儿早就没得选了,她必须站在吴宜修这头。
“我如何不妥?”臧缃纭幽幽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贵妃在世的时候,美人对贵妃,怕是比我如今过分。”
“娘子说的是,”王允儿微微皱眉,尽管她并不想得罪臧缃纭,但要不是吴宜修的安排,她如今也不会有身孕,为着这份人情,她不得不轻声柔语道:“美人不过一问,县君不必如此吃心。”
“是啊是啊,县君娘子刚刚生产,身子想必还没有恢复,”方有柔素来胆子小,只敢在一旁添油加醋,并不敢明刀明抢地跟宠妃过不去,可她也不敢得罪吴宜修,两难之下她只得小心翼翼道:“我们实实无谓谓在娘子面前说这些的,”
柴绍情瞧着这些人“纸老虎”的模样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不紧不慢地吃着差,这时皇帝身边的贴身内监刘承规挪着小碎步走了进来,面有喜色地颔首道:“各位夫人、娘子,官家说宫宴安排在了升平楼,还特意嘱咐奴婢为娘子和高才人分别送上一身新宫装。”
“知道了。”臧缃纭微微一笑,仿佛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可这一笑却深深刺痛了在场的人,吴宜修再也坐不住了,众人的聊天亦都言不由衷了起来,插科打诨了一会儿,也便都散了。
“纭儿,你今日可是有些过了,”人都散了以后,柴绍情微微叹了了口气对臧缃纭道,“那吴美人出身不低,你就算看不惯她也不能明着顶撞她啊!”
“如何?”臧缃纭并不在意,“想来这些年她欺辱我的嗜好还少吗?如今宁表姐不在了,我就算忍让,这个女人能放过我吗?”
“也罢了”柴绍情心里也清楚臧缃纭所说不虚,也就不再勉强,只是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窗外。
“时辰不早了,”臧缃纭见柴绍情似乎不太高兴,又急忙笑道:“姨娘,我们出发吧,听说住在西宫的开宝皇后也会参加这次家宴,说来我们也有许多年没见了。”
“是啊,”柴绍情这才回过神来,干笑一声后转身对刘绮雪道:“绮儿,这开宝皇后的继母啊,说来也是你养父的同族,只是······罢了罢了走吧。”
“哈?”刘绮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却见柴绍情的目光十分闪烁,却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好奇,搀着柴绍情往升平楼而去。
升平楼的大厅面对着种植了各色奇花异草的花园,这是虽然已经是夏末,但枝头仍若胭脂万点,十分美丽。
众人到达时,升平楼大厅的中间已经铺了数张客席,除了前方为皇帝所设、面北朝南的主席之外,东西各放数张客席,按照暂代后宫事的秦晴的安排,东边客席坐亲王、皇子与官员,西边则是公主命妇们的坐席,而主席之下,另设副席给诸位嫔妃。
副席左席第一席自然是给开宝皇后宋斯的。而因为稚子年幼,所以怀抱七皇子、四公主的臧缃纭便成了今天真正的主角,居皇帝右手边第一席,吴宜修只能屈居皇帝左手边第二席。
余下诸人中,王郡君和方郡君居左,刚刚被封为御侍的朱婉君还有李雁儿、吴瑶碧等人则居右。
嫔妃之下便是皇子们的坐席,因为赵元佐生病,赵元佑如愿稳坐东边第一个客席,身着一袭青色绣锦华服,戴着高高的玉冠,光芒耀眼,极为引人注目。
赵元休则坐在赵元佑旁边,一袭银丝白袍,面容英挺,温润如玉。两个人不时笑谈几句,仿佛民间的好兄弟一样,一起坐在饮酒交谈。
他们身旁是一袭紫色华服的赵元俊和穿了一身藏青色华服的赵元傑,二人也不时地掺和一下赵元佑与赵元休的对话,场面看着其乐融融。
“这场面可真讽刺。”宋语嫣小声对刘绮雪嘀咕着。
“嫂嫂你少说两句。”刘绮雪瞪了宋语嫣一眼,“这人多口杂,仔细你的皮被扒了。”
“知道了知道了。”宋语嫣吐了吐舌头,“诶,那是谁,我怎么没见过那位娘子?”
刘绮雪顺着宋语嫣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简单的穿着湖蓝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配着蓝宝石珠翠的美人坐在那里,一副养尊处优的富贵气象,显得整个人光彩照人。
“那是蔡国公主,”刘绮雪在宫里也只见过这位二公主赵思蕙一次,“她是李尚书所生,养母是吴美人。”
“哈?又是吴美人?”宋语嫣撇了撇嘴,“不过这蔡国公主生的肤白和气,看着与吴美人还是李尚服都不大像啊。”
“是啊。”刘绮雪敷衍着应道,目光却转向了坐在赵思蕙身边的冯茜蒙等人。
冯茜蒙是个秀丽美人,眉眼之间都是夺人心魄的秀气,此刻穿着金线绣的一席淡黄色软银软罗百合裙,头戴一色菊花金饰,衬托着本人的肤光胜雪,显顾盼生姿。她身边的次妃大陈氏虽生得不如冯茜蒙那么美丽,却也是清秀柔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但刘绮雪看得出,大陈氏似乎十分憔悴,眼睛不停地瞄着离她不远、满头珠翠明铛、华丽夺目的庞嫃。
庞洵一家赶回京城参加孙宁馨的丧仪时说过,刘绮雪等人离开后,不知道谁去官府报了官,官府庞家搜到了毒害孙守茹的毒药,庞安怀夫妇和庞家诸人都下了狱,后来赵元佐知道了庞家是刘绮雪的外祖便急吼吼地去营救,只可惜只救得庞家四姐妹。
于是赵元佐便把庞家姐妹接到了东宫,原本赵元佐并不想纳这片庞家姐妹,可不知庞嫃用了什么办法,爬上了赵元佐的床,似乎还有了身孕。
庞嫃是怎么爬上赵元佐的床的,刘绮雪并不关心,但刘绮雪知道,庞嫃在东宫应该十分得宠,不然这样的宴会她也是没机会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