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有了实权以后，立刻建立了一整套监察官员的渎职惩处制度，选拔的标准和职务回避制度，迅速清理朝中一批握有实权却不做实事的官员，而后在刘绮雪的建议下，赵恒更是打破了传统，极为重视农民、工人和商人，大大增加了国库收入。同时由于选用李继隆、张环、曹璨等有能力的武将，边陲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皇帝重病了数月，朝政上都交给了赵元侃，原本皇帝十分担心赵元侃的能力不足难当大任，但这些举措经历不过数月时间，朝野上下甚至举国上下都对这位皇太子却满是赞誉。

“我倒是小瞧了这个寿王，”李素妍剥着水葱似的指甲，漫漫道，“原以为他是个草包，我就算是提防着赵元份和赵元偁都没提防过他，没想到他隐藏得如此之深。”

“那我们眼下怎么办？”赵元偁误伤剑术师父、赵元份生死未卜，这些都不是意外自然温玉是最清楚的，原本李素妍不想做的太惹人注目，可没曾想到，这赵恒根本不是像外界所说是个草包，如此下去赵元佐怕是没有机会翻身了。

“我原不过是看在惟吉对那个刘氏情深一片，不打算去伤害寿王，但是现在看来，是我疏忽了。”李素妍眉心拧得越发紧，她凝视着茶盏中幽幽热气，冷淡道：“想想我竟然还傻子似的利用湄箬帮赵恒巩固势力。”

“那我们便趁着官家卧病动手除掉太子便是了。”温玉沉吟良久道。

李素妍第一个要拉拢的，便是王继恩。

王继恩原以为郭思雪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一定能笼络住赵恒的心，谁料刘绮雪根本不像他想象那样粗鄙无知、以色侍人，早早便把郭思雪入府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的王继恩惴惴不安，想到自己当年也是如此得罪了赵德芳，但依靠着皇帝还是保住了权势，因此王继恩自然决定与李素妍联手拉下赵恒。

“这几日官家虽然身子不适，却接连宠幸嫔妃。”孙贞衍叹了口气道，“如此下去，怕是官家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刘绮雪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闲闲道：“听说皇后托丁氏在外寻了秘药，又寻了些貌美的宫女送到了皇上身边，怕是皇后表面贤德，背地里却盼着皇上早死了。”

“如果官家去了，那她心心念念让大皇子复位之事岂不是落空了？”孙晴如新婚不久，但为着祖父的孝期，还是经常回孙家看一看的，“难道她就盼着皇上崩逝？”

“怕是她想一石二鸟，”刘绮雪目光冰冷，“官家崩逝若是与王爷有关，那么王爷必然跑不掉，那些老臣也都知道偓儿的身世有疑，自然不会让偓儿继承大统，余下的便只有大皇子和八皇子，八皇子把持在皇后手里，想做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孙贞节和柴瑶玉刚过门不久的儿媳杨曼卿曲起眉心，嫌道：“这皇后怕是分不清谁是自己真正夫君了吧？”

杨家一门清贵，素来教女首要都是忠于夫君，对李素妍这样的想法实在无法接受。

别说杨曼卿，刘绮雪都没办法接受，自打她跟随赵恒开始，便是一心为赵恒着想，想想李素妍之前对自己一直是优容有佳，刘绮雪立刻猜测到李素妍原本以为自己和她是一样的，委身于人却并未忘怀挚爱，所以如今怕是李素妍要气死了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刘绮雪不想与李素妍起什么冲突，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去找赵元佐，而后再看李素妍的反应。

刘绮雪是极其聪明的人，她要去找赵元佐这件事并没有瞒着赵恒，所以赵恒虽然心有疑虑，还是同意刘绮雪在寇珠的陪伴下去往了西京。

“王爷还好吗？”见到赵元佐的刘绮雪脸上神色依旧冷淡。

但赵元佐却是脸色微变，他小心翼翼问道：“你还好吗？听说你即将临产。”

“妾身一切都好。”刘绮雪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温柔地拍了拍。

“对不起，”赵元佐想要拉刘绮雪的手，“关于庞家姐妹，我之前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们是你的表姐妹，我以为我帮他们你会开心。”

刘绮雪迅速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赵元佐的手：“王爷您总是用您的想法做事，总会有失足落水的一天。”

“我明白我们再无可能，我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赵元佐叹气道，“对了，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我知道官家已经同意了皇后娘娘的诉求，”刘绮雪依旧是一副漠然的模样，“要您回京居住，可妾身想告诉您，皇后娘娘为了您能继立大统做了很多。”

赵元佐微微抻了抻身子问道：“继立大统？谁告诉她我要继立大统的？”

“王爷，您不说，谁又知道您送湄箬入宫是为母报仇呢？”刘绮雪绞着手中的绢帕，“对您来说，其他的事都无所谓，只有李夫人之死您不愿释怀。对皇后娘娘来说也是一样，您被废就是她一直无法释怀的事。”

赵元佐听了这话瞬间默然。他也算明白了，自己与刘绮雪之间的沟壑再无可能逾越，自己眼前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弟弟的继位之路摆平一切障碍，让刘绮雪幸福。而对李素妍，他亏欠她太多，为了她以后的安稳人生，自己也必须断了李素妍这谋朝篡位的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赵元佐目光坚定地望着刘绮雪，“但是我有一件事要做，你要帮我。”

“何事？”刘绮雪其实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赵元佐决绝道：“我要进宫，见一次爹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刘绮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万岁殿已经没了侍奉的人了，值守的医官和宦官都早早被孙贞衍和秦翰调开了。赵元佐拉开内室的外门，轻轻走了进去，皇帝已近有些神志不清，听见脚步心里有些慌：“谁？”

“是我。”赵元佐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且阴森。

“是我儿啊，”皇帝放下心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

“自然不会，我还有事要问你，”赵元佐的声音愈加冰冷，他掏出一块玉佩，扔到皇帝身旁，“你记得这个吗？”

皇帝摸索着拿起玉佩，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这，这，这······”、

“为什么要杀她？”赵元佐一字一顿，仿佛包含了很大的仇恨。

“我不是故意的！”皇帝惊恐起来，“她，她，她是被大火烧死的啊！”

“哼，”赵元佐冷笑道，“火难道不是你放的？她为你生了七个儿女，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面对赵元佐的质问，皇帝的额头上瞬间汗滴如雨下，记忆被拉回了二十一年前——

那年因为他宠爱李艳娘忽视了马上继立为正妃的李夫人，先帝把他叫入宫中训斥了一顿，随后命宋斯对李夫人加以安慰。宋斯也十分顺从地将李夫人召入了宫中，可次日李夫人回府之时，却没有带着她陪嫁侍女而且言语躲闪。

不久之后，他继立为帝，李夫人也有孕了，原本他也很高兴，可宋斯却说这孩子是先帝的。

皇帝那颗男人的自尊心瞬间受到了打击，他不顾一切要杀了李夫人和这个孩子，眼见李夫人没有死于失血，他一时气愤便放火烧死了李夫人。

“你可知，阿娘躲闪是因为，阿娘的陪嫁侍女被伯父醉酒临幸后不堪受辱自尽而死，伯父怕此事传扬出去有损名声。”赵元佐的表情已经看不出是哭还是笑了。

皇帝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元佐，似乎是无法相信：“怎么可能？”

赵元佐大笑了起来，他眼中噙满了泪水：“宋斯不知道实情，可侍奉伯父的尚宫徐露儿是都知道的，你竟然都不核实就杀了我阿娘！”

皇帝其实一早就怀疑宋斯所言真实性，但是没有证据下他一直也不愿意面对自己的错处，然而赵元佐今日的话，却是坐实了李夫人的无辜，皇帝凹陷的眼窝里充满了悔恨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