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京回来,王淇便似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他人问起,赵恒也总是含糊说王淇自己掉入山崖,死无全尸了。
徐素喜根本不相信赵恒这番解释,她心中一惊笃定了是刘娥害死了王淇,并为此日夜不安,最终缠绵病榻,刚刚新春便病入膏肓,刘娥做主册封了徐素喜为尚宫、滕国夫人,三日后,徐素喜便殁了。
徐素喜到死也不知道,王淇是做了郭思雪的替死鬼躺在了皇后棺椁里。但王钦若是知道,为此,赵恒也开始逐步重用起了王钦若作为交换。
就在这个时候,刘娥再次有孕。
赵恒喜出望外,王钦若也开心得不得了——刘娥虽然是个女人,却把赵恒抓的死死的,加之刘娥自从知道了自己主张迁都以后就很是讨厌自己,处处给掣肘,因此王钦若早就盼着刘娥有无暇管理自己这么一天,眼下也算是来了机会。
刘娥这时候已经四十一岁了,有孕之后便足不出户,也不再干涉朝政,王钦若便觉得时机已到,可以一箭双雕:一来报复寇凖,二来重新争取皇上的宠信。
这日退朝之后,王钦若独自留下来,向赵恒挑唆道:“澶渊之役,国人皆以为耻,陛下却反以为寇准有功于社稷,臣实在不解。”
赵恒反问道:“我方不是顶住了敌军,保住了国土吗?寇准指挥有方,当然有功,怎么不可理解?”
王钦若故作激愤地说:“城下之盟,《春秋》耻之,寇准一再坚持陛下亲征,结果却害得陛下以万乘之贵而屈为城下之盟,这样的奇耻大辱,都是由他一人引起,罪不可赦!”
赵恒听了这话,怏怏不乐,也不说话了,可寇凖有功是刘娥说的,刘娥不计前嫌说这样的话难道是哄自己吗?
王钦若见赵恒不言语,他继续道:“如今皇后崩逝,寇凖却在笼络大臣,您觉得,若是您再提立刘美人为后,寇凖会不会率领群臣反对?”
赵恒最怕的就是这件事,王钦若这么一提,赵恒也若有所思起来。王钦若见赵恒犹豫了,立刻不露声色道:“官家如果哀叹民生,不愿用武,那么,臣建议迅速举行封禅大典。这样,既可以四海归服,威镇四夷,又可以洗刷前耻,挽回民心,顺便还可以震慑契丹啊!”
封禅是一种非常隆重的祭祀仪式。一国之主,亲至泰山,封土建禅,祭拜天地。秦皇、汉武以下,历代沿袭。可是,有一条规矩,必须有嘉祥之瑞,才能举行封禅典礼。
但是上天并没有降下祥瑞,赵恒也不免迟疑起来:“无缘无故,怎么好封禅?”
王钦若早已谋划好了,马上答道:“官家肯定是因为国家没有天瑞,所以不便封禅。可是自古以来,一切天瑞,几乎都是人为的。《河图》、《洛书》,果真定有其事吗?这都不过是圣人凭借神道用以宣施教化罢了!要天瑞还不容易?自己编一个就是了,只要官家不疑,谁还敢说个‘不’字?”
赵恒自然明白,这是王钦若要自己忽悠天下,但是作为皇帝谁都想受到崇拜,他也一样,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少年了,但他又实在担心宰相又担心王旦不同意:“王旦也许不会同意这么干吧?”
但赵恒没想到的是,王钦若早已说服了王旦:“微臣早已经与大相公交谈过此事,大相公并未拒绝,不如官家您召王公宴饮一番?”
没有刘娥在身边,赵恒一下子陷入了王钦若编织的美梦之中,不久之后他真的把王旦召来宴饮,并赐酒一樽。
只是赵恒并不知道,王钦若早已买通了内监刘承规,把酒换成了稀世宝珠。王旦以为是赵恒所为,拿人手短,更不敢反对封禅了。
随后没多久,王钦若便禀报一切妥当,于是那日朝会,赵恒按照王钦若设计的剧本,煞有介事地对群臣说:“近来啊,我总是做一个同样的梦,一个神仙总对朕说:‘春天做个道场,天书三篇为赏!’我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只道是天机不可泄漏,便在城内做了一个道场。谁知果真有天书降临。”
说完,赵恒便带领群臣去迎接天书。他们来到承天门,望天拜谢,将天书迎进道场。王钦若上前,展开两丈有余的黄帛,取出一轴,将封口处的一行大字展示给众人看:“受封命,兴于宋,付于慎,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
君臣一见纷纷跪下叩首,向赵恒表示祝贺。王钦若见状,又打开卷轴,现出天书三篇,名曰“大中祥符”。
这样的闹剧一连出现了三次,在契丹人眼中,赵恒身上蒙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从此后,辽军再也没有南侵。
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刘娥立刻怒不可遏:“王钦若这是当我死了吗!”
“娘子别生气了,当心动了胎气,”林宝甄看着刘娥犀利的目光,顿时担忧了起来,“王大人带着官家出去了几个月,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去把王钦若给我叫来!”刘娥的火气依旧没有消减。
可王钦若又不是傻子,刘娥现在怀着身孕,自己如果去了,刘娥一旦有什么不妥,恐怕自己要全权担责任了。
可如果不去,刘娥一定会找赵恒,王钦若想了想,立刻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翡翠白玉前往赵恒处寻求庇佑。
“王大人,”王钦若还没见到赵恒,便在宫门前被刘美拦了下来,“您何必这么客气,刘美人虽说有了身孕,可您也不至于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王钦若脸色一白,讪讪道:“刘大人说笑了,宫中刘美人独得恩宠,送什么也不会显得贵重啊!”
“是吗?”刘美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冷冷的光芒,唇畔却带着笑,“正好我也要去看妹妹,不如同行。”
说完,刘美没有给王钦若思考的时间,便拉着王钦若一起去了钦宁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