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饭堂来的。他往傅一念对面位子一坐,员工们看见老板大驾光临,哪还有谁敢端着托盘凑到附近?
于是,傅一念这片用餐区生生空出了一大堆位子。
傅一念有几分懵,不知道许恒意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前几天明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的示好,现在又主动跑来靠近她。
本着知己知彼的战斗原则,傅一念不敢再轻举妄动,怕稍不如他意,继续被他发配边疆,便只和他礼貌地打声招呼:“许总好。”
许恒意看了眼她托盘里的菜,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想不到林亚杰那小子,对你不错。”
林亚杰给傅一念打的菜非常丰盛,一个大鸡腿一份五花肉,还有一份烧汁茄瓜。相比之下,许恒意托盘里的青菜豆腐鱼汤就显得特别清淡。
傅一念抿了抿唇,也不急着替林亚杰澄清,反倒有几分置气似的怼了他一句:“想不到堂堂许总,也这么八卦。”
许恒意执筷的手一顿,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样评论,他忍不住抬头打量对面的女孩。
傅一念感受到他的目光,故意把头压得低低的,让他看不真切。浓密如扇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模样便有几分楚楚动人。
吃饭的时候,许恒意姿势优雅,动作慢条斯理。他夹菜的频率很平均,完全看不出哪样菜他爱吃,哪样菜他不爱吃。和何恬恬同学每次吃饭都大快朵颐的沉醉不一样,这是一个不耽于口腹之欲的人。
许总和女秘书的互动在人声鼎沸的饭堂里惹人注目。整顿饭一直沉浸在四面八方小心翼翼投来的探究的眼光里,傅一念心里装了事,吃起饭也有点走神。
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许恒意问:“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是挺腻的。”
林亚杰不知道傅一念饮食的禁忌,必须清淡少盐,打的三样菜,傅一念只挑红烧茄子吃了几口。碟子里的鸡腿更是动也没动一下。
“鸡腿不吃的话,就给我吧。”许恒意忽然把筷子伸过来。
傅一念只觉得眼前一花,反应过来,面前的鸡腿已经到了许恒意的碗里。
接着,他把自己那碗豆腐鱼汤推过来,说:“你尝尝看这个,味道还算清淡。”
傅一念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许恒意:还真不客气,这是转了性了?
正疑惑着,手机震了起来,傅一念拿过一看,是文真。
她想起许恒意问过的文真是不是她男友的问题,又想起文真怀疑她做许恒意秘书的事,深觉这个电话不应该当着许恒意的面接,万一不小心抖搂出什么不该说的事……
刚刚掐断电话,就听许恒意随口问:“不接?”
傅一念笑了笑:“推销电话而已。”
刚说完,手机又重新振动,来电大有不接不罢休的姿态。
那边文真看着电话被反复挂断,只能心里为她默哀:小念,这次别怪哥不帮你了!
文真的电话刚挂断不久,傅一念就接到了另一个电话。
这回她态度截然相反,几乎是一看号码立刻就接通,礼貌地和对面打招呼。
“我啊?我现在在外面……什么?您到哪了?好的好的,请您稍等,我立刻下来接你。”
许恒意还在揣摩她那句“在外面”是个什么说辞,傅一念已经把托盘端起来,巴巴望着他:“许总,很抱歉,我家里有点急事,现在就要回去一趟,可不可以跟您请半天假?”
“去吧。”许恒意的通情达理让傅一念长舒一口气,又听他像个长辈一样叮嘱自己,“好好走路,赶时间就打车,别跑来跑去的。”
傅一念微微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许恒意目送她疾步离去,转眼一看,她位子上还留着自己刚推给她的那碗鱼汤,碰都没碰一口……
傅一念脚踩风火轮般杀回紫苑小区,在自己的独身公寓楼下被人叫住。
男人大闷天里依然码齐一身西装衬衫,戴着一副不容探究的墨镜,拦住就要一头扎进公寓楼的傅一念:“小姐,先生等您很久了。”
傅一念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嗤之以鼻:这人的时间观念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的很久,也就相当于常人的三五分钟罢了,好像不这样做作,不能显出自己日理万机的领导身份一样。
傅一念主动走到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奥迪A6旁,刚要抬手敲车窗,车窗已经先一步自动降下,现出车窗后一张温文细致的脸。
明明已经是快到而立之年的男人,皮肤却好得吹弹可破,让傅一念都忍不住嫉妒。一双眸光潋滟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瞟人的时候莫名有种勾魂的意味。
当然,会出现这种错觉应该是因为他刚刚睁开眼睛——连在车上装睡都是,为了彰显自己日理万机的大忙人的形象。
傅一念收回心底的腹贬,刚要说话,男人又已经先她一步:“我去单位宿舍找你,你不在。打电话问了你那个朋友文真,才知道你搬到了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