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胡莱瞪大了眼,似乎不相信还有比他自己更胡来的人。
“我说‘好啊’!”
我重复一遍。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胡莱哈哈大笑,宗元蛟则负手立在一旁,无奈地摇着头,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
“疯女人!”
宗元鹏总结陈词。
而我想了想,这似乎还是第一个除我之外的人,坦诚地把心里对我的评价宣之于口。
由此可见,宗元鹏虽然纨绔,但为人的确有够真诚,我头一次为他喜欢上男扮女装的非红感到难过。
若非红真是女子,那宗元鹏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咳咳……
还有大事正迫在眉睫,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玉奴儿,你又想什么出神了?”
宗元蛟挑着眉看我,我立时想起了他对我那句“爱走神的毛病数十年如一日”的评价。于是余火吹又生,我没理他。
“快说吧!要我怎么配合?”我直接逼问胡莱,他在林夕手下做了这么久,一定比我们要了解他。
“你……你真的肯?”胡莱不信,还要问。
“少啰嗦!”
身为男子,竟如此婆婆妈妈,难怪林渊看不上他!
但考虑到还要同他合作,我便强忍了这句话,没将它宣之于口,“快说!怎样才可以最大程度降低林夕的戒心?”
“他一向戒心重,总爱躲在人后,这也是他选择假死,用死人身份谋划造反的原因,”胡莱终于说了些有用的,“要让他降低戒心,最好就是让他确认,你没了内力,或者是吃下了只有他才能解的毒。”
“明白,就是要让他确认,我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最好,还要让他满心以为,我的性命就攥在他手里。”
“不错。”胡莱深表同意。
“这,”我想起大街上那一吻,心底一软,就笑了,“好办得很。”
许是我笑得异样,时机又不对,胡莱看上去满腹狐疑,但一行人都等着他继续,他便也没再啰嗦,直接续道:“那等我可以行动了,我就负责带路,咱们就演一出‘自投罗网’罢!”
我看看他如常的面色——那说明蛇毒已不成威胁;又看看他肋骨间的伤口——好吧,弩箭留下的贯穿伤看上去还蛮可怕,于是我只好放弃了立刻行动的想法。
“那好吧,你需要多久?”
“一夜。”
“明早行动?”我提出质疑,“说起杀人,暗夜岂不更好?”
林夕是文人,平素又胆小如鼠,暗夜,正是他精神最脆弱的时候。
“从这里到自清大人的关押地还有一天路程,”说多了话,且流过了血,胡莱似乎有些精神不济,“而且,明天我带路,等到了目的地,西蛮王两兄弟可不能跟进来。”
“这是为何?!”宗元鹏十分不服。
但我大概能猜到原因。林夕与宗元鲲有过多年合作,他们兄弟的情况,想来林夕多少也摸清楚一些。
果然,只听胡莱苦笑着给出了答案——
“你们的老虎靠气味寻人,以往可有出过差错?”
宗元鹏噤了声。
宗元蛟也拧了眉头一脸肃穆。
如此看来,小黄毛的“气味追踪术”以往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然而这一次,它带我们来了花房,我们却落入了胡莱的埋伏。
幸而,这个埋伏只有胡莱一人。
虽不知为何他会单枪匹马,但从这一点看,我就知道林夕已经不再信任于他;毕竟,若是信任,那何须威胁,又怎会靠威胁?
用林渊的性命威胁胡莱,这个算盘,林夕恐怕是打错了。
“他们兄弟可以不进去,”我表示同意,“但是李蛮儿这丫头要进去,她可以佯作投诚;反正她也因为我杀了阿二他们而恨我,虽然我还不知她与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这样一来,她便有动机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胡莱看向李蛮儿,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询问,便只好用眼神来征得同意。我也看着李蛮儿,期待着她一个冲动,便能将我想知道的吐露些许。
“好!”她终于开口,但却没有说出我最想知道的——她与阿二他们的关系,“反正就算你们不让我跟着,我也会溜进去找昔言哥哥的!”
我有些震惊,即便是意料之中,也还是震惊。
看看她那信誓旦旦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复社会的模样!我下意识就额手称庆起来——庆幸自己是多么英明,竟一早就料到这小姑娘会铁了心地去救昔言!她冲动起来,才不会管我们有没有计划,更不会管我们要不要救小林姐弟!而我看她这样子,不由地觉得,只要能救出昔言,她甚至都不会在乎我们几个!
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如让她跟在身边,一来少些变数,二来,没准还能给林夕那家伙添些变数!
总之不管怎样,我都不能任由她胡来!
宗元蛟显然同我一样的想法,他已经同易容成昔言的她打过一架,早就知道这丫头为了昔言能有多疯,所以,在我们四个人八只眼睛的审视下,李蛮儿极不服气地补充一句:“看什么!我会小心行事的!”
“好啦好啦——”我拍拍她肩头以作安抚,“那就这么定了,胡莱,今晚你好好休息,我们守夜;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以你现在的身体若是想逃,你自己也知道,你一定会死。”
“我不会逃的。”他十分坚定,语气、表情皆是。
“那好,你休息罢。”
“和玉!”
他却叫住我。
“嗯?”
“你就不怕,此番是我故意示弱,而这整个计划,其实只是为了诱你自投罗网的阴谋?”
如此一番纠缠,太阳早已西沉,而宗元鹏用西蛮人的方式点起了篝火,然后过去和他哥哥围坐。
“不怕。”
“为什么?!”
“胡莱,你没有那么聪明,也没有那么阴险;而且事关自清,你不会说谎;再者说……”
“什么?”
“就算是阴谋,我也有人可以全心依靠。”
有火光投上胡莱的脸,他看上去更加迷惑了。
经历了这些事,一路从和府到天牢又到这祥云镇,我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其实,我自己也很迷惑。
但我想起大街上,正午间,有莺啼三两,有人吻我,还夹带私货。最终骗得我没了内力,还丢盔弃甲地痛哭。
非红,即便你叛我,但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我和玉,终会查明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