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5年
光和四年,胆大妄为,试图行刺皇帝近臣的太平道在灵帝的缉捕旨意下分崩离析,只有其发源地地冀州尚有些许残余,灵帝甚慰,下旨将各地有功之臣尽数升官。
然而,缉捕过程中有百兽奔腾、冰雹地陷、地震海啸、天狗吞日、流星倒转等诸多不详,征西将军皇甫嵩上书,称此乃妇寺后宫或宦官干政之故,请灵帝收敛权力。
灵帝于西园赏玩财货并服“仙丹”时见此疏奏,深以为然,遂将收敛皇权之事交付张让处理。
张让同曹节、蹇硕等常侍商议后,罗织罪名将皇甫嵩革职,使其掌军之权还于皇帝。
一时间,朝野皆知灵帝之命必通过十常侍之手发布,尽皆齿冷,又因蔡邕、卢植等重臣辞官,除朝会时,再无人肯上书陈词。
灵帝虽略有疑惑,但被十常侍告知此乃“天下太平”之故后,便放心地继续玩乐了。
卢植顺利回到幽州后,无论是刘虞还是公孙家族都如获至宝,不但亲自陪同他前往各地参观,还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就差直说要把幽州刺史拱手相让了。
由于他本身本身就是幽州涿郡人,入朝为官后随着其各种事迹传播,在幽州的名头也越发响亮,如今可以算是衣锦还乡。
更何况,他以文士之身最终坐到了“大司马”之位,只差一步便是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而现在坐在“大将军”位置上的那人是什么货色稍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所以把卢植称为“天下第一将”也毫不突兀。
对于常年与乌桓异族作战的幽州边军来说,卢植扫平山越、南蛮、匈奴、突厥诸多异族入侵的功绩简直不能更亲切。
所以,卢植在幽州会如此受欢迎也毫不出奇,不过由于年事已高,终归不太可能亲身上阵,大家争抢一番之后,多半会在某个有着庞大军营的城市里比如邺城或者南皮荣养,把他的经验传授给更多更年轻的将领。
至于接老师回来的功臣刘备,则被远远丢开一边“和公孙瓒玩”去了。
虽然这话不好听,但毕竟广阳郡只有良乡县和蓟县两个小县城,对刘虞和公孙家族的那些大人物来说,治理起来跟玩耍没什么区别。
幽州、广阳郡守府。
刘备正坐在桌案后处理公文。
“玄德,听说江左梅林死了,真的假的?”公孙瓒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
“伯圭兄,我还以为你不是会随便听信传闻的那种人。”刘备没好气的应道。
“只是略感好奇,毕竟整个司隶的天都黑了,那些人也传的有鼻子有眼。”公孙瓒笑道。
“你也说了是传言。”刘备叹了口气道。
由于当时撤离洛阳时比较早,卢植也没有太多的行李和家眷,故而“天狗食日、流星倒转”发生之时他已经离开了司隶,并没有亲见。
经过事后对那些亲历者的询问,刘备很容易地便推论出了当时的情形:
“剑圣”终于发现了那“万年公主”才是破洛阳之局的关键,匆匆忙忙赶来想要把她捉回去,并使出了与当初划下那道“天之痕”时类似的招数。
或许他本身只是在用这招赶路,并自信能控制住其威力不殃及旁人,但毕竟那招式本身的杀伤力摆在那里,令一向着力于不让任何人死于意外,名讳不知是“梅林”还是“林好”的“菩萨”不得不出手将之拦截。
或许梅林的出现对剑圣来说只是个意外,但既然恰逢其会,曾在她手上吃过亏的剑圣自然不介意一雪前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酝酿已久的一招。
显然,“剑圣”对当初那个令他无功而返的“招式”已然研究许久,新的剑招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那“花园”。
之后的事,便是“流星倒转”。
那些旁观者一个个信誓旦旦地声称,“江左梅林”被那招重伤濒死,使出以命搏命的招式才堪堪打断了剑圣的佩剑,令其不得不暂时撤退,随后随着一蓬金光散落而消失,已然香消玉殒。
对此,刘备只想说,这些人如此乱传还没有被打死,只是因为“菩萨”不愿意杀人而已。
真正和“梅林”有过接触的人,受到过她恩惠的人,甚至把她视为敌人和对手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传闻,传的最开心的就是那些事不关己的家伙,而这些人就算死上一百遍,“梅林”都不会死……果然应该把他们捉来安置灾民吗?
提到灾民,其他州的灾民具体是如何产生的,刘备不太清楚,但在幽州这边,随着每年冬天降雪,幽州北方都会有许多遭遇雪灾的灾民不得不南迁。
另外,趁刘虞对付太平道时悍然入寇偷袭他的乌桓异族,一路上也制造了不少“灾民”,不知是他们太招摇还是村民们足够幸运,负责救援的官军将那些劫掠和摧毁村落的异族赶走之后,就会有许多原住民们从山上或者林间跑出来,真正因此被杀的人少之又少,但已经失去了家园的他们也不得不向其他地方迁徙。
除此“天灾”、“**”之外,还有不少随着太平道被取缔而没了营生,又不愿或无力赶往冀州钜鹿的“流民”,也在刘备“吸纳”和“安置”的范围之内。
对于刘备这种自找麻烦的行为,刘虞和公孙家族并不在意,毕竟广阳郡只起到一个分隔东西幽州的作用,而且地广人稀,如果刘备能因此为那两个县增添出一些下属的乡或者村,无论对于幽州税收还是双方的名声都很有好处。
因此,在刘备多方收容难民时,那些正忙于讨好卢植的大人物还不忘对他提供一些相当有分量的援助除了人手。
“伯圭兄如果很闲,不如回去照顾嫂嫂,”刘备收回思绪,看看一副想要寻根究底模样的公孙瓒:“或者想想未来孩儿的名字。”
当刘备接卢植返回幽州时,刘凌已是怀有数月身孕果然,当初前往洛阳时,把公孙瓒单独留下是正确的确定,不然以他们夫妻两个全都一言不合上马打架的阵势,公孙老太爷不知何时才能抱上重孙。
“取过了,单名一个续字,”公孙瓒得意道:“我觉得挺不错。”
“续?”刘备略显疑惑地念道。
续和瓒不太搭调,而且寓意也成问题,比如断续、继续……等等?
刘备回想起张飞那张黑乎乎的脸,这位令人无语的义弟,一边把刘凌完全当兄弟,一边却对夏侯姬摆出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简直要让知道内情的人尴尬而死。
也许,这位远房堂妹是想通过这个未出世的孩儿的名字表达,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张飞的想法,打算和公孙瓒继“续”下去?这样的话……
“嗯,确实不错。”刘备看看全无所觉的公孙瓒,点头表示赞同。
这件事中的三方有两个全然不知,自己这个旁观者却一直在瞎操心,刘备默默想道,到底是图个什么……
“对吧话说回来,怎么没见玄德你的两个义弟?”公孙瓒转脸望了望郡守府中的情形,道:“他们竟然留你自己在这里处理公务啊,宪和,我不是说你没干活。”
“呵呵,无妨。”一直在旁默默处理公务的简雍抬头微笑着应了一声,继续批示桌案上各地汇总来的“陈情”。
实际上,刘备现在正在处理的是他自己因为需要安置灾民而“多出来”的公务,简雍正在批示的,才是广阳郡“正常”的公文。
“云长还好,让翼德帮忙处理政事?伯圭兄你大约是在说笑,”刘备摇摇头:“广阳各处安置流民的村落皆是草创,数项防御和治安措施还不够完备,近来有不少山贼强盗打他们的主意,亦有虎豹豺狼侵袭,我前几日特意吩咐二弟三弟以反方向环绕各郡县巡视一番,想必很快会返回。”
“说笑的是你啊,玄德,”公孙瓒以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让云长去巡视便罢了,让那个走到哪烧到哪的小娃娃去巡视?”
“……”刘备呆了一下,转脸看向简雍。
“玄德可以放心,”简雍指指桌上的书卷:“近两天送来的陈情中没有加急或者哪个村落被烧掉的报告。”
那岂不是“正在”或“正要”发生吗?!
刘备噌地起身,除掉官帽,系紧大氅,提起桌旁的黑白双剑:“伯圭兄!借你骑来的白马一用!”
“就在府衙马厩里……”公孙瓒眼见刘备三步并作两步已踏出门外,连忙高喊道:“玄德你要不要考虑换一匹?我为了不让老家兄弟们骑,特意给它起名叫的卢了!”
“只要跑得够快”刘备大约是听到了,但脚下不停,只听到声音飞快远去,余下袅袅回音。
“妨主就追不上他?”公孙瓒一脸迷惑地接道。
“……”本想说什么的简雍默默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