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孙艺伟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右手伸过去拉门把，试图开门跳车逃跑，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上。

孙艺伟原计划是让那些人把刘辰做了之后第一时间离开江下并且不再联系，为的就是不让警方把杀死刘辰的嫌疑指向他。恰巧警方也对余江老船坞事件严格封锁了消息，导致孙艺伟一直以为刘辰已经顺利地在他的计划中死去了，所以这次见到刘辰本人，他无比震惊且异常恐惧。

“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刘辰看到瑟瑟发抖的孙艺伟，幽幽地说道。

有的人，比鬼更可怕。孙艺伟不会不知道刘辰的手段，之所以这么心急地想要除掉刘辰，且用那么极端的方法，一是他的盲目自信，二是形势所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辰要的是整个罗曼俱乐部，而不仅仅只是那30的股份，除掉刘辰以绝后患，是他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先下手为强是他唯一的机会。

“你……你想干嘛……”孙艺伟不停地哆嗦着，寒冷的天气也没能阻挡他额头上不断滚落的汗珠。

刘辰开门下了车，站在车外点着了一根烟抽了起来，几分钟后，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坐在了孙艺伟的身边，探过身去，把一口烟雾吐向了孙艺伟，吓得孙艺伟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肥大的后脑勺撞到了车窗，发生一声闷响。

“跟你一样。”刘辰伸到孙艺伟的耳边，阴冷地说道。

这意思很明显了，刘辰是要杀了孙艺伟，孙艺伟突然发了疯似的不停拉扯着车门把手，用身体撞击着车门，可一切都是徒劳，他又缩着身子给刘辰赔罪求饶：“求你放过我，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整个罗曼、钱、金条…对，我还有很多金条，全都给你，只要你大发慈悲放我一条生路……”

刘辰一脸鄙夷地瞅着孙艺伟，眼泪鼻涕都一起挂在脸上了，“你干嘛？我有说要杀你吗？”

孙艺伟一愣，竟然有种被赦免了的感觉，顿时心中升起了新的希望，仿佛获得新生一般。

“那你……”

刘辰和武胜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就如你刚才所说的，整个罗曼、100万现金，以及你所拥有的金条。”

刚才的情景和现在的情景，同样的条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罗曼、钱和金条，在刚才的情景下可以换一条命，现在更像是被敲诈，孙艺伟有些不情愿，甚至还想讨价还价，刘辰阴鸷的眼神瞪着他一眼，他便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

“好，我这几天给你送来。”

“不是这几天，是现在！”刘辰强硬地说道。

“现在？”孙艺伟一脸为难。

“对，就叫你那个小相好把协议盖章，把钱和金条都送过来，一小时后我要见到所有的东西，让她别耍小心思。”

孙艺伟诺诺地答应，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春雨，把要办的事情交代好，特别提醒了春雨，不要报警，秘密进行，挂了电话，还不忘示意了一下刘辰，刘辰对孙艺伟的表现还算满意。

这时武胜转过身问道：“刘哥，你确定他不会耍什么花招吗？”

“你得问他。”刘辰朝孙艺伟看了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孙艺伟马上接过话：“不会不会，我说话算话，这些身外之物换我一条命，值了。”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辰和武胜听了这话，低着头笑而不语。三人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着春雨的到来。

突然孙艺伟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着刘辰说道：“莫局长的电话。”

“接吧，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

孙艺伟接起电话：“喂，莫局长啊，不好意思啊，家里老头子突然晕倒给送医院了，我正赶往医院呢，今晚来不了了，不好意思啊……哎，好好好，莫局长有心了，一定带到，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啊哈哈，行，那您先忙。”

从孙艺伟口中得知，这个莫局长就是江下市国税局副局长莫广深，今天是他的五十大寿，很多政商界人士都受邀参加。

“丛林部落酒吧的人有没有在其中？”刘辰饶有兴致地问道。

孙艺伟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他主动向刘辰要了一支烟，边抽边说道：“有，丛林部落的老板祁东斯也在受邀人员名单中。”

“你跟他认识吗？”

“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不怎么熟，但我一个道上的朋友跟他比较熟，我听我那朋友说起过，这个祁东斯不是等闲之辈，之所以能够迅速在中兴街崛起，一是他有强大的背景，二是他身边有两个很厉害的手下，为他扫平发展道路上的障碍。”

刘辰想起了那晚跟踪以及偷袭自己的两个人，或许就是祁东斯的手下，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祁东斯确实是个硬茬。

正要继续了解祁东斯的一些事情，远处一辆轿车的引擎声划破了宁静，刘辰等人循声望去，一辆白色奥迪朝这边缓缓驶来。

“她来了。”孙艺伟一眼就认出这是春雨的座驾，这辆车是他送给春雨的生日礼物。

刘辰观察了奥迪车里的情况，确定只有春雨一个人后，灭了烟跳下了车。

再次见到春雨，刘辰客气了许多：“辛苦了！”伸出手去要和她握手。

春雨只是和刘辰点头：“要的东西带来了。”说完，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刘辰，还有一张支票，“这是股权转让协议，现金只有50万，其余的50万是支票，现金和金条都在车后备箱里。”

刘辰接过文件和支票，打开手电筒确认了一下，春雨拟的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意思表达准确清晰，印章也盖齐全，没什么问题，办事确实可靠。

“行，没问题。”

刘辰把协议和支票塞进了自己口袋，正要转身返回车里，春雨突然喊住了他：“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

“任何背叛我的原因，我都不想听。”刘辰冷冷地回答道。

“我……我怀了他的孩子……”春雨抑制不住内心涌上来的情绪，哭了出来，“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爸爸，所以，我求你放过他，饶他一命。”

刘辰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呆了很久，转过身去，发现春雨已经跪倒在地，刘辰马上走上前去拉起了哭成泪人的春雨。

“快起来，别这样。”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春雨继续跪在冰冷的石子路上，这副模样太可怜了。

刘辰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只能答应：“我答应你，饶他一命。”

春雨起来后连声道谢，手一直抚摸着肚子。她想起了后备箱里的东西，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让刘辰来验货，刘辰却摆摆手：“不用验了，除了这份协议书，现金和金条你们全部带回去，还有这张支票。”刘辰从口袋里掏出支票还给了春雨，“如果他有能力，他就可以东山再起，如果不能，这些钱和金条，也足够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春雨一下子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同时她也对自己的背叛行为惭愧不已。

刘辰对武胜摆手示意，武胜下了车，把孙艺伟一起带了过去。

见到春雨，狼狈不堪的孙艺伟垂下了头，在自己深陷困难之时，也只有她是自己最信赖的人，也只有她愿意帮助自己，孙艺伟情到深处，也控制不住，眼角的眼泪在夜色中悄悄滑落。

“你们走吧。”刘辰对两人说道。

孙艺伟和春雨站在刘辰面前，对刘辰说了声谢谢，然后钻进奥迪车里，掉头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刘辰和武胜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离去。

“刘哥，要不要按照计划进行？”武胜征求刘辰的意见。

刘辰的计划被春雨的真情告白强行改变，他原本没打算放过算计自己的孙艺伟，但是当得知春雨肚子里怀了孙艺伟的骨肉时，他决定放过孙艺伟，他不忍心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这是他一生的痛和遗憾，他不想任何一个无辜的生命重蹈他的覆辙。

“计划终止，以后不用再找孙艺伟的麻烦了。”刘辰看了后备箱里带来的武器良久，重重地关上了后备箱，也许没有走极端的下策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车辆行驶在无人的夜色里，武胜一阵轻松地笑道：“我还真以为今晚会杀人呢。”

刘辰看了他一眼，哼地笑了一声：“呵呵，看来你还是挺紧张嘛。”

“那是当然，我还从没想过我会去杀人呢，也许在极端情绪里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杀人也需要非常大的勇气。”武胜似乎从今晚的行动中感受到了很多东西，他的眼神特别地坚定。

刘辰也一脸认真地回答道：“那是因为大多数正常人都会敬畏生命，尊重生命，没有人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的生命。”

“刘哥，你今晚真的有想过去干掉那个孙艺伟吗？”

刘辰打开窗户，一阵寒风扑面而来，他看着不停往后倒退的风景，平静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他感到恐惧，让他彻底失去对抗我的力量，干掉他只是不得已情况下的最后选择，不过从今晚的情况看，我高估他了，他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其实也并不是，任何人在那种绝望的恐惧中，为了活着，都会向他那样放下尊严。”吹进车里的寒风，也令武胜清醒了许多。

“呵呵，你的这些话有些令我刮目相看了。”

“是吗？呵呵，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