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蓝离开局长办公室的时候,感到非常郁闷,郭台北全程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表扬赞赏的事情,欧阳蓝如何抓到于军民,他没有过问,反而抓着被于军民瞒天过海金蝉脱壳这件事,严肃地批评了欧阳蓝。
这让欧阳蓝心里很不平衡,明明是自己立了功,就算之前有过,现在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却还是被批评教育了。
杨子明见欧阳蓝面色无华,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走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欧阳蓝摇摇头:“没事。”
“没事?你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谁看不出来你有事啊?”作为工作上的搭档,杨子明对欧阳蓝的脾气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欧阳蓝越想越气,把资料往桌子上一扔,向杨子明抱怨道:“郭局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啊……”
杨子明赶紧捂住欧阳蓝的嘴巴,小声说道:“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呢?万一被听到了,你可就完蛋了。”
欧阳蓝挣脱后,依然气鼓鼓地说道:“完蛋什么呀,难道不是吗?于军民这件事上,我明明有功,他却偏偏只知道逮着我的失误来批评,什么意思嘛,看我不顺眼吗?”
原来是因为被批评了,杨子明笑着摇摇头,问道:“郭局怎么批评你了?”
欧阳蓝将肚子里的委屈向杨子明倾诉道:“他说我太年轻,太想当然,办案能力要多提高,在于军民的案子里,我有严重过失。总之,感觉我在他眼里一无是处。”
没想到杨子明不但没有安慰她,还继续补了一刀:“他没说错啊,你确实很年轻,确实需要提高办案能力。”
“年轻也有错了吗?”欧阳蓝不服气地反驳道。
杨子明三言两语就明白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了,他以自己多年来的从业经验点拨道:“年轻当然没有错,但是年轻却需要经历一些残酷的事,比如资历,你年轻,你的资历就比很多人小,很多事情上就不得不为那些资历老的人让路,尤其是涉及到利益方面的事,资历小的人,往往会成为牺牲品,我刚入行的事情,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各行各业都有。”
杨子明年少成名,刚入刑警队便破获了一件大案。当时还没到市局,只是县公安局里的一名小小的刑警。
这个案子里,是一个老富翁,非常有钱,却死在了一间密室里,紧接着第二天,大儿子也离奇死亡,同样是在一间密室里,同样的两起密室杀人案,背后的真相让人震惊,一家人为了阻止老人将遗产给大儿子,合谋起来杀死了老翁和他的大儿子。
这个案子悬了好几年都没有破获,甚至市局派人下来,还是没有找出真凶,直到杨子明接手这个案子。领导本想让他参考这个案子来启发他,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却让杨子明一夜成名,成为刑警队的一颗闪耀的新星。
但是最后论功行赏,绝大部分功劳都被那个领导拿走了,一下子晋升为副局长,而杨子明,仅仅是得到了一个表彰。
当时杨子明和现在的欧阳蓝一样,不服气,不平衡,直到随着经历越来越多,才明白这就是社会这就是人生。
欧阳蓝听完杨子明的故事,心里的愤怒感和不平衡才渐渐淡下来。
按照常规的游戏规则,有个身居高位的老爸,欧阳蓝在哪里都会是领导特殊照顾的对象,但是欧阳蓝一直主张在工作上和老爸划清界限,不靠他的关系,所以这一次,郭台北便抓住了欧阳蓝的这个心理,准备让她好好地经历一番职场的残酷。
果然,郭台北在拿到了欧阳蓝的那份详细的案件报告后,向上级领导汇报了于军民的案子,同时对胡力贞的案子和于军民的案子进行了并案处理。
于胡案在江下市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影响,也惊动了省厅,上级领导对郭台北的汇报非常重视,将择日亲临市局视察工作,并对该案的相关人员进行奖罚。
郭台北很清楚,只要将这个案子顺利完结,自己很有可能因此进入省厅,所以他对此非常期待,并责令主办人员尽快做好相关工作,将该案顺利结案。
杨子明欧阳蓝均得到了郭局下达的命令,开始积极进行善后工作。
就在大家忙碌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从太平间传来,于军民的尸体不见了!!!
杨子明欧阳蓝迅速赶往太平间,根据太平间值班人员的描述,当晚他正好无事,准备去检查一下里面的尸体是否都完好,可当他走进门的时候,发现放在最门口的那具刚刚运来的尸体,不见了,当时他就被吓得不轻,守望太平间几十年,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尸体竟然会不翼而飞。
欧阳蓝走进太平间没几步就赶紧出来了,那里面太冷了,而且那么多尸体,她有点害怕。杨子明胆子较大,走进去检查了一下于军民的那双床,发现上面那块布竟然还有温度!
这说明于军民没有死,他是活着逃出了太平间。
“这里有监控吗?”杨子明问道。
管理人员摇摇头解释道:“因为太平间阴气怨气太重,不宜监控,不吉利,所以我们就没在这里安装监控。”
“那外面的过道有没有监控?”
“外面有。”
管理人员带着杨子明欧阳蓝查看了监控,欧阳蓝不敢看,就没跟着进去,在外面的车子里等他们。
半个小时后,杨子明出来了,欧阳蓝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杨子明摇摇头失望地说道:“没有,从昨天搬进去后到发现尸体不见了这段时间,过道上一直没有见到有人进出。”
“我就不信尸体还能不翼而飞了,于军民肯定假死,然后借机逃脱。”欧阳蓝大叫不好,但后悔已晚,于军民已经逃走,需要尽快地抓捕于军民归案,不然的话,不但江下市的老百姓会受到巨大威胁,整个市局都有可能发生震动。
杨子明也自知事态严重,他马上打电话给局里,调集警力全力追捕于军民。
“这事要不要通知郭局?”欧阳蓝向杨子明征求意见。
杨子明点点头:“这事太大,瞒不住,这样,我去向他汇报,你带人去找于军民。”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这样他不会只骂你一个人。”欧阳蓝突然走到杨子明前面,有些动容地说道。
杨子明被欧阳蓝的表情吓了一跳,他没见过欧阳蓝这么婉转的眼神。
杨子明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放心,郭局不会骂我的,你好好处理这边的事吧,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大步走向车子,钻进车,和司机说道:“回局里。”然后向欧阳蓝挥挥手。
欧阳蓝站在那里停了好久,于军民的案子是自己主办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必须负责,不能让杨子明去代替自己认罚。
于军民第一次的金蝉脱壳已经让郭局很震怒了,第二次还发生同样的事情,这个责任,她一个小小的副队长承担得起吗?
啪的一声巨响,郭台北听了杨子明的汇报后,大为震怒,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倒了。
“有了一次,怎么还会有第二次???这案子谁负责的?”郭台北勃然大怒地斥责道。他当然知道该案是由欧阳蓝负责的,故意这么问起。
杨子明不敢大声,轻声低语道:“于军民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小蓝年纪尚轻,阅历尚浅,难免会被他耍。”
“你还在为她说话,要不是她爸的关系,我早就开除她了!”郭台北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看起来真是动了气了。
杨子明见状,主动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说道:“郭局,这是也不能怪小蓝,虽然案子由她主办,但很多决策都是我在干预插手,命令也是我下的,真要追究起来,我是第一责任人。”
郭台北站在那里盯着杨子明看了半天,他的内心是很失望的,杨子明是他从县公安局带到市局的,是他最得意的手下,自然是不忍心处罚他。
但是这件事确实对郭台北来说影响非常大。
“这个案子,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省厅马上会有领导来视察指导,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你让我怎么向上级领导交代?说他于军民两次死而复生?领导会相信吗?他们只会认为我们欺上瞒下,糊弄领导,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啊,子明。”
郭台北终于向杨子明吐露了心声,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多半是在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这是他一个晋升的机会,所以他才主动将于军民案子的主要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那不就是在自己身上揽了个包,他能不急嘛。
杨子明领会郭台北的意思,主动承诺道:“郭局,省厅领导什么时候下来视察?”
郭台北叹了口气,回答道:“没明说,估计就这一个星期之内吧。”
“郭局,我一定在省厅领导下来视察之前,将于军民抓捕归案,如果没能完成任务,我自愿辞去刑警队队长的职务。”杨子明郑重地向郭台北立下了军令状,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