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你从右侧的路口往南,沿着抄手游廊一直走,就能瞧见润博堂了!”房巽将刘蕊儿的骂声打断,又指了指远处。
陈文朝感激的看了一眼房巽,一溜小跑的离去了。
房巽给陈文朝解了围,可刘蕊儿却是转过身来,一腔怒火冲着房巽过来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姑娘对着干?”
毕竟都是房家的姑娘,房淑宁觉得脸上挂不住,却还是对着房巽道,“你怎么能这样放他走,这园子里都是女眷,若是冲撞了谁可怎么得了!”
好在有小丫鬟小跑着过来回禀,“七姑娘、九姑娘,刘姑娘,六姑娘到处找姑娘们呢!”
房巽松了口气,连忙跟着小丫鬟就往池塘不远处的月洞门走去。
可走了几步,房巽觉得似乎有人在瞧自己,她回过头来,只见刘蕊儿和房淑宁一个气呼呼的越过她走在了前头,一个往另一边的抄手游廊去了,那是揽月轩的方向。可房巽还是觉得有人瞧自己,她再三瞧了又瞧,没有看到人影,这才又跟在刘蕊儿的后头进了月洞门。
进了月洞门,又向前走了一段,房巽转身提着裙子进了厅堂里头,就瞧见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或是喝茶,或是说话,或是下棋,或是打双陆。
走到角落里,房巽坐到圆凳上休息,梅香吩咐小丫鬟上了茶。
只喝了一口房巽便放下了茶碗,房家大房竟然穷到这个地步了吗?今日待客竟用的是陈年的龙井!
“九妹妹,你们到哪里去了?且让我们好找!刚刚我们在说今年的梅宴不知道在何处开,每年的梅宴太子妃都是跟无妄斋定些点心吃食,我想着不知道今年说不得会跟正明斋定点心,妹妹若是有了消息,别忘了跟咱们姐妹说一声!”
房巽抬头,竟是一直不曾说话的六姐姐房淑宣。
房淑宣的眼睛亮亮的,笑盈盈的坐到了房巽身边的圆凳上,房巽一眼就明白,这是瞧见了自己在外头被刘蕊儿为难,特意让小丫鬟去给自己解围。
“姐姐太抬举我了,这些个我哪里知道,正明斋不过是表哥借了我的名义开的,我也就是会吃吃点心,六姐姐若是爱吃点心,改日我让正明斋给姐姐送一些来!”当着外人的面,房巽自要谦虚一番,可房淑宣的这份人情她是承下了。
房淑宣面露喜色,这是向自己示好,她连忙点头,“那自是再好不过,我就是爱吃点心,等赶明儿正明斋再卖桃花酥,一定给我留一个,我还不曾尝过!”
两人相视而笑,房巽只觉得心里十分熨贴。
前世,房淑宣本身资质略浅,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书女红,没有一样出采的,在房家姐妹中,房巽和房淑宁自不必说,连房淑容都有一手引以为傲的针线活,只有房淑宣,最没有存在感。
酸溜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九姐姐来京城不过数月,她哪里知道梅宴!你若是想知道还不如去问程家三姐姐!”
房巽抬头,竟然是刚刚被房淑宁打了脸的房淑宛。
不过是一会没见,房淑宛竟像换了个人一般,一改刚刚的苍白,脸色因兴奋变得红润。
这是跟程茹素几个京城贵女说了几句话,就觉得自己也是个京城贵女吗?
当着外人的面,竟然就敢挑衅自己,房巽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房淑宛,凑过脸去,低低的在她的耳边道,“就算是那梅宴发了贴子,你觉得五伯父会让你去吗?我劝你最好安生着些!”
房淑宛脸色涨的通红,可她知道,若是自己跟房巽闹出什么事,不止是祖母和太太,连父亲也都会站在房巽那边,她恨恨的跺脚,坐到了不远处的圆凳上,愤恨的扯着帕子。
房巽却转过头来,微微的笑,“六姐姐头上的珠花真是精巧,不知道是在哪家铺子里买的,回头我也让丫鬟去买几朵。”
房淑宣脸一红,笑道,“是我自己做的,若是妹妹喜欢,回头我做一些给妹妹送去?”
“那就多谢姐姐了!”
前世,房淑宣就极会做珠花。大伯祖母给房淑宣定下了刘家的亲事,嫁给了刘家的嫡次子刘鑫,可她嫁进刘家不过一年,刘鑫就娶了两房妾室,次年她生下女儿,就主动以身子不好带了女儿搬去了别苑,大伯祖母觉得房淑宣没有给房家带来利益,又对刘家在生意场上对房家的打压颇有成见,对房淑宣便也不闻不问。
房淑宣便常常做了珠花让丫鬟出来卖,房巽那时在齐家过的也不算如意,同样是房家嫡女,同样是嫁入商贾之家,房巽觉得两人同病相怜,她让人给房淑宣送了些吃食和银子,可房淑宣只收了吃食,把银子退了回来,还给房巽捎了几支自己做的珠花。
房巽还在出神,外头有小丫鬟来寻她,“老太太让九姑娘过去说话!”
房巽眉头轻蹙,她总是觉得今日大伯祖母不只是想借她的名头来炫耀的,这个菊宴也不是单纯的菊宴。
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房巽跟着小丫鬟出了厅堂,梅香紧跟其后,三人沿着抄手游廊往福春堂而去。可左拐右拐,小丫鬟却带了两人却进了福春堂的西厢房。
“姑娘捎侯,奴婢还得去办差!”小丫鬟到了西厢跟前就离去了。
前世,房淑宁曾住过福春堂西厢房,可等她过了十岁便住进了揽月轩,这西厢房便闲了下来。
进了门,房巽随意打量了一下,却紧张起来。
崭新的梨花木家具,圆桌上摆着白瓷茶具,喜鹊登梅的屏风后,放置着紫色幔帐的清漆拔步床,墙上挂着的梅花松竹图喜庆清雅,墙角的案几上,小巧灵动的鸳鸯香炉上,飘起淡淡的烟。
无论是家具还是画卷,都是新布置的,房家穷的都用陈年的龙井待客了,竟然还费了心思来装饰这无人居住的屋子?
“大伯祖母呢?”房巽狐疑的问道。
屋子里的丫鬟倒了茶水递到房巽的手里,“九姑娘别着急,老太太刚刚被白老夫人请去了,说过会子就回来,九姑娘坐下喝口茶,且等一等!”
房巽瞧着碧玺的脸,微微笑道,“姐姐不是七姐姐跟前的丫鬟么?怎么如今到了大伯祖母的跟前?”
碧玺似乎没有想到房巽能认出她来,在她的眼里,房巽不过只见过她一回,那天又是阴天下雨,可房巽却是像认识了她很多年似的,笑盈盈的道,“听说姐姐很会梳头,大伯祖母定然喜欢!”
碧玺心中一惊,九姑娘怎么知道她会梳头?可转眼她又安慰自己,说不定是九姑娘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特意打听的,这样就好,只要九姑娘想讨好老太太,今天她的差事就能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