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章 来生见(1 / 1)门土吉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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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乌云密布,雷声轰轰,雨落如注。李迪早在船沉之前,就将陈秋离用寿被绑在了自己背上,在江面浮沉,目光落到之处都是黑色的江水。四周有呼救声,渐渐淹没在一层一层的浪里。

李迪拼尽全力度过了两个浪头,咬住下唇驮着陈秋离。可能是他穿的寿衣太厚了,侵泡在水里尤为得沉,一直将李迪往后拽去,天旋地转。水下仿佛有无数只手拉着她往下沉。

不,不行,陈秋离客死他乡便罢了,不能再尸骨无存。

表哥,我带你回家。手指弯曲狠狠地握紧拳头指甲插入掌心,这点疼痛已经不管用。李迪两鄂一用力嘴里一股血腥,甩甩头奋力往前游去。

眼前飘来一根粗壮的木头,应该是船身的龙骨。太好了,李迪爬不上去,只能小心翼翼将陈秋离放上去,自己在后面推。省力不少快要靠岸了远处有火把发出的光。

“阿珍,阿珍,阿珍。”李迪侧耳听。低沉熟悉的嗓音,长生,长生是长生。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嘶声力竭。李迪用力快速往岸边游去。渐渐地长生地身影越来越清晰。

长生跳下江一把抱住了李迪。

“快,表哥表哥。”李迪颤抖着身体去拉浮木。然而浮木上空空如也。李迪目光阴暗定定盯着江面,哪里出了错?自己明明将他放在了上面的,浮木也没有翻。无力铺天盖地地席卷将她整个淹没。后悔,难过,绝望,痛恨将她团团抱住,如同江水般入侵着她的眼睛耳朵。她好累好累好累。

“阿珍,阿珍,”长生的声音迫切又哀伤

李迪身躯一震,不能倒下。陈秋离还在等我。恍过神她不顾一切地推开长生想着江里跳去。长生大惊追上来紧紧抱住她。心胆俱裂,原是这样的滋味......

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唯有深深地喘息,头脑一片茫然的眩晕。

透过薄薄的衣衫,李迪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远远盖过自己心里的声音。

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他疲倦的声音好似叹息一样从耳边传来,“我快被你吓死了”。

她的眼徒然间有些酸涩,任由几滴泪水滑落,悄无声息的融入他的衣衫里。

“他似乎微微一颤,屏住呼吸,略微收紧了双臂

你不要命了!”长生的声音愈发低沉:“你冷静一点。”

‘你让开。“李迪冷冷说:”那是陈秋离。我如何冷静。“

长生望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若是陈秋离活着,不管他用何种手段都能将陈秋离从简淑珍心里赶出去,可偏偏他死了,在两人你侬我侬时死了。纵他情比金坚又怎么与一个死人争呢。

“我去将他带回来,你在这里等。”强大地感动从心口上升,连日僵硬的心脏就在刚刚缓缓跳动了一下。

转身跳入江中“少爷,少爷。”

“看好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李迪苦笑。悲伤如同满江地潮水一般翻涌。

“少爷,是少爷。”书童欢呼。

长生将陈秋离放在岸边,坐在一旁喘息。李迪握住长生的手发自肺腑道:“谢谢,谢谢你。”

驿站中,李迪用清水将陈秋离脸上的污渍轻轻擦拭,他依旧微微笑着。李迪将脸贴在他的手上,默默落泪。他真的走了,他对外界一无所知,他对我的生死漠不关心,他真的走了。

哪怕李迪一万个不相信,陈秋离确实不在人世了。这只是他的躯壳。

原来人真的会死。原来真的转身便是天涯。

“我来”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给他换衣。’

“对不起长生。”泪水夺眶而出

“嗯,你欠的债我一一都会替你还了,你要记住从今以后你只欠我的呢,而我要你好好活着如春花一样活着。”

“好。好。好。”

永州渡口。青衣男子眉眼下垂,一双眼睛如同深潭古井般深邃。

“少爷,船到了。”

男子点了点头说到:“走”

众人跟在他身后走下码头台阶。

王氏由人搀扶着下了船,连日的变数让她憔悴了不少,隐约间生了些许白发。她颤抖着走向青衣男子,嘴唇哆嗦了半日才发出声:“云孙,阿离,阿离他去了。’此刻她放下所有的担当责任,哭的像个孩子。

王云孙压住漫到喉咙的疼痛:“姑母,回家了,一切有我呢。“安抚好众人,便回府了。李迪抱着灵位一句话也没有说,王云孙特地看了看她,她太镇定了,平静得有些诡异。

室内灯火通明,诵经声,铜锣,木鱼,唢呐声环绕,这是一个灵堂。李迪木讷地坐在桌子前,机械地折纸钱,纸钱分为两种,都是黄色的草纸一类是打了铜钱串印的,据说是零钱。一种是没有任何花纹印记的据说是整钱,也叫大钱。永安折纸钱的规矩是人死办法事,要封钱包,烧过去。多少包钱多少座金山银山都要记载在通天文书上,这样故人才能全封收到不被孤魂野鬼抢了去。

“用四张大钱沾得正正方方的,里面铺满一摞一摞的大钱。不要滴上了眼泪,不然阿离看到会不舍得离开,入不了轮回只能当个野鬼。“金姥姥虚着眼仔仔细细地沾上每个缝隙:”多少个钱包?多少金山?多少衣物?多少灵房?多少纸人?都要数对了,小小姐你年轻你来点。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怕数错了。“她眼里地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要是数目与文书上不符,阿离就领不到钱了。那么冷得地方没有钱该怎么办呀?

“要多折点,陈家没有后人了,老婆子我走了,这香火就断了。阿离要多存点,他一向大手大脚花完了,百年之后没有人记得他了,那该多可怜。”

“当年阿离出生,老爷给他取这个名字,是要他记得他父亲是秋天离去的,我说又是秋又是离蕴意不好。都怪我这张嘴。阿离,阿离终于阴阳相离了。

“阿离,为何不托梦,阿离你就了无牵挂了么?“

“阿离呀。我的阿离他出生时重八斤多,圆圆满满的还爱笑,我带着他动不动就冲你笑。”

李迪捂着脸不想让金姥姥看到自己地泪水,无声地哭泣。

终于最后的时刻到了,敛棺。棺材盖上之前,亲人再看他最后一眼。剪了衣角放在他身边,代表我们永远地思恋。我们就要送别我们最亲近的亲人。

李迪不敢靠近,不敢相信这就是终点了么?不会再有明天,世上再无陈秋离了么?

金姥姥凑近,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眼:“我的阿离还是那么好看,当年他出生时大家都说他最像他祖父了,可不是么?笑得样子一模一样。”李迪跌跌撞撞绕过桌子,她看到棺内面如雪色的男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却被金姥姥拦住:”小小姐,让他走吧,你牵绊他太多了。“

“我。“她猛然抬起头,张了张嘴无言以对,金姥姥是陈秋离的庶祖母,是一手将他带大的人。

李迪笑得很难看:“好。’我放他走

陈秋离,你一路好走,莫要回头。“

“你要去京都?“王老太爷敲敲烟杆:”你父亲当年去世时有遗言,王氏嫡系不得入京。“边说边啪嗒啪嗒抽起烟来。王云孙看着烟云一圈一圈升在空中晕开来消失不再,如同人一般。你不会知道什么时间地点,原本同吃同睡同进同退的人,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他清清嗓道:“阿离的尸身从京都运回永州中途还落了水,六月的天气,竟然不腐。他是遭人下了毒。’王老太爷如何不知,他没有说话。

“祖父,那是阿离呀,就这样无声无息被人暗害了。若是这次我们还要隐忍那下一次又会是谁?是姑母?是阿珍?或者是我?”王云孙激动道

“云孙,我这一辈子早年丧父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你莫让你祖父我到死连个扶棺的人都没有。“

“祖父,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动是死不动也是死,那不如冲出去杀一条活路来。“

老太爷垂下肩膀:“你去吧。万事小心。孩子大了留不住。“他咳嗽了几声:”中毒尸身连日不腐,且有异香。这手段在我王家是第二回了。“

“云南王!“王云孙额角青筋暴起

“云南王如今隐居云南很少露面了。“老爷子瞟了瞟王云孙:”是她。你还去么?“

王云孙身形一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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