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袁哲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荀羽与夏麟觉在客栈门外一起在刷马。

昨天还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今天却如同好兄弟一般并肩站在一起，身前的两匹马也温顺的低头吃着草。

他寻了个离大门最近的位置坐下，不仅能享受到外头的阳光，还能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

“你是她亲哥哥？”夏麟觉的声音，显得很是惊讶。

袁哲喝着手中的麦子茶，以前在宫中当值都不曾喝过这么粗糙的茶，可这茶香又甚是好闻，让人一早就觉得神清气爽。

“是，”荀羽淡然的回答，“我和云汐被师父捡到的时候她正在发高烧，她烧退了以后就把小时候的事情都忘记了。”

那头的夏麟觉没出声，荀羽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那时候她才四岁，我开始以为她只是记不得了，倒也正常，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荀羽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声音明显变得柔软了许多，“后来才发现她不是不记得了，是全部都忘掉了，连我这个亲哥哥都给忘掉了。”

这话显得多少有些苦涩，只是他说得淡漠，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忘掉了以后反而变得单纯快乐了许多，所以我求了师父，把以前的事情都瞒了下来，只说我是她的师兄。”

袁哲是背对着他们坐的，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多少可以猜到夏麟觉有多震惊。

宁愿她忘掉相依为命的哥哥，也要让妹妹能快乐得生活下去，同样都是当哥哥的袁哲觉得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空气一时沉默了下来，只有他们二人刷马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夏麟觉才又开口问：“她为何不能吃虾子？”

“家里人都不能吃，但真的吃了也没有大碍，不过是会胃里难受一阵子。”

这就是为什么昨晚上他明知云汐不适却也没有表示，反而还和夏麟觉打了一架。

袁哲笑了笑，这个当哥哥的，真是个默默付出的。

“那你们的父母……”

夏麟觉还未问完，荀羽就直接打断道：“都已经过去了，她既然已经忘记，我也不希望她想起，少爷便也不要再问了。”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阵，夏麟觉才低哑得说了句“谢谢”。

荀羽倒是没有回应，等刷完马了才说道：“若哪天你不要她了，就放她离开，我会带她走。”

袁哲听了，还是忍不住侧头看过去。

阳光耀眼，荀羽背身而立，叫人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倒是站在他对面的夏麟觉表情十分的严肃，只沉默了一秒，便立刻说道：“不会有那一天。”

荀羽似乎是轻哼了一声，也不理夏麟觉了，拎着水桶朝着客栈里面走来。

袁哲这时才得以看清他的表情，分明带着那许多的不屑。

袁哲朝他笑了笑，引得荀羽一个白眼外加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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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东西，在小镇上又购置了些必需品，一行五人继续向着西南方走去。

那日早上的对话云汐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因为与夏麟觉和解，她倒是心情十分的好，一路上成了所有人的开心果，各种小故事说得风生水起。

袁澈还是喜欢跟云汐斗嘴，但屡斗屡败，屡败屡斗，坚持不懈得成为了所有人嘲笑的对象。

荀羽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倒是袁哲时常凑在他身边问东问西的，十个问题能得到一个答案已是难得，更多的是无止境的白眼。

氛围好了，赶路的时候便也不觉得日子过得快。

虽然为了照顾云汐每晚都必然找个城镇的客栈过夜，但也只比原计划的多耽搁了一天。

等他们到了西南防区大营前最后一个小城——胡阳城时，已是出行的第十二日。

胡阳城是大凉山脚下最大的一个城镇，比那清平镇大上了好几倍，镇上有几千来户人家，还有许多往来的客商。

胡阳城虽然比不得京城繁华，但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摊贩叫卖的声音。

因为这里接近西南边关，故而是一些行商客离开成国前往西京国之前最后的落脚点，同时也是西南驻防大军采买补给的地方，小镇上的商贸发展得尤为蓬勃。

而胡阳城正是此次向朝廷上了奏折请求派兵援助剿匪的官府所在。

夏麟觉一行五人本该直接去胡阳城的官府，但夏麟觉和袁哲商量下来，觉得这样怕是会打草惊蛇引得山匪的注意，于是决定先隐瞒身份在这胡阳城里查探一番，再到西南驻防大军处去借调人手。

他们抵达的时候是正午，因为在大凉山脚下，胡阳城的气候一年四季温暖宜人，就是正午时分也不会显得太热。

五人骑着马到了一家叫安顺的客栈，将马匹交给马夫，又问店小二要了五间客房，这才在大堂里坐下等着小二把午膳送上来。

刚一坐下，便被旁边一桌人的说话声给吸引了。

“你们听没听说，那伙山匪最近越发猖狂了，据说前几日和秦俊大将军的手下打了罩面，居然还伤了大将军手下的副将呢！”

“怎么没听说，那副将本事可不小的，跟在秦将军身边十多年了，但还是被那伙山贼打成了重伤，是被抬回去的。”

“那么惨啊，这可怎么办，我下个月还准备去趟西京国换些皮草回来……”

那一桌一共四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客商的模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夏麟觉和袁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夏麟觉压低了声音，“这事情看起来没有知府上报的那么简单，如果连秦将军的人都敌不过，只怕这伙人并不是真正的山匪。”

他右手边的袁哲点点头，接着说：“知府怕是有所隐瞒，我觉得我们不必去找知府了，直接去西南驻防大军那里才是。”

无论知府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山匪的凶悍程度还是故意有所隐瞒，去官府里暴露他们的身份都不利于他们对事情的判断。

若当真有更严重的情况，那就不是放他们几个年轻人出来历练的问题了，必须立刻传信回京城好让皇上尽快下决断。

夏麟觉看了云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