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云汐从疼痛中勉强集中了行将溃散的神智。

她单手撑住陈柔，扶着她，一起滑坐到地上，大口喘着气，“玉蝶，快去景兴宫通知王爷；婉柔，你去找宫人过来帮忙，再让宫人去找御医、产婆进宫来，去太后的景祥宫；湘儿，你去告诉太后和贵妃，这里离太后景祥宫最近，王妃会过去；王妃怕是要生了，快！”

云汐看起来脸色苍白，可她的命令下得又快又准，另外三个找不到主心骨的不知为何立刻安定了心神，迅速按照她的吩咐跑了出去。

这地方是属于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方才她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部分的夫人和小姐都已经走了，这会儿连个路过的都没有。

陈柔倒还算镇定，头倚在云汐怀里，除了腹部传来的疼痛感，她居然丝毫没有自己可能即将生产的感受。

云汐浑身都像被撞断了骨头似得，跟陈柔一起坐在地上，用还有知觉的那只手拨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她脸色也是苍白，柔声安慰道：“王妃莫怕，不会有事的。”

陈柔仰起头看云汐，突然笑了笑，“云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替我保住我的孩子……”

她说到一半，因为腹部的疼痛整个人蜷缩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你记得，你是孩子的义母，你，你要保护好他/她……”

越说到后来，腹部的疼痛越是厉害，她最终是又尖叫了一声，喘着气没再说话，也可能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

云汐急得快哭了，可她也伤得不轻，确实没力气了。

她只好紧紧得搂住陈柔，带着哭腔说：“不会有事的，都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个当下，御花园那一侧隐约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云汐猛得抬头，就见秦婉柔领着一群宫人一路跑来。

云汐见人来了，立刻指挥了宫人合力抬起陈柔，将她送去了离这里最近的，太后的景祥宫。

秦婉柔见她右手上满手的血，衣裙上也是，看着甚是可怕，一下就哭了起来。

“别哭，”云汐在心底感叹自己还有力气安慰别人，“你过来扶我一下，我站不起来。”

不知是她的腿疾影响还是撞岔了位置，在终于看到陈柔被抬走后，她有点感觉不到自己的腿。

但好在秦婉柔力道大，扶她起来后，两人原地站了一会儿，她才慢慢感觉到一些腿部力量。

她看到了那三个大家闺秀都围在不知死活的许蓉身边哭，心中厌恶至极，寒冷了声音对着剩下的宫人说：“将她们四个都绑起来！胆敢以下犯上，若是王妃或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倒要看看，王爷会饶过你们哪一个！”

那三名女子闻言，都开始放声大哭，但一个敢反抗的都没有。

她们本来也只是想欺压欺压陈柔，给许蓉出出气，都没想到许蓉会在最后关头出阴招。

她们原本也都在刚要及笄的年纪，往日里习惯了嘴上出风头，但也不是真的存了害人的心思，这会儿看到陈柔和云汐都满身的血，自然吓得魂不附体。

那些宫人里有认识云汐的，又看到了方才瑞王妃被抬走时的模样，都是精神一震，立刻就去取了绳子来，绑了那三名女子，再将昏迷的许蓉也绑了起来，一并带去了太后的景祥宫。

秦婉柔这才扶着云汐赶往景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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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祥宫不大，又因为历来是只给太后居住的，所以只有一间正殿。

抬着陈柔的宫人们到的时候，太后已经迎了出来，立时便安排了陈柔进了侧间里。

景祥宫的下人们都是宫中资历最深的，不用太后吩咐，在袁湘闯进来报信的时候，就各自分散开去给瑞王妃准备生产要用的东西了。

云汐赶到的时候，太后和周嬷嬷就坐在侧间外头。

太后手里拿着佛珠，嘴里念着佛经，身上穿的是寝衣，只在外头披了件袍子。

听到声响，太后抬眼看了看云汐，在注意到她衣裙上的血和她血肉模糊、软软的垂在身侧的右手时皱了皱眉头。

云汐倚着秦婉柔走到太后面前，笔挺得跪了下去，磕了个头，“那么晚了打扰太后休息，实在是奴婢的不是。”

太后已经听了袁湘通禀的事情经过，自然知道这事和云汐没什么关系，便叹了口气，“都是命，你先起来吧。等会儿御医来了，也让御医看看。”

听出太后话中的关心之意，云汐心里松了口气，这才借着秦婉柔的力气站起来。

她觉得自己后背的伤口这会儿有些发麻，整个人的手脚都在发冷。

太后看她到了，便站了起来，吩咐道：“哀家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事情。云汐，这里就你看着吧，等静柔来了，让她过来哀家这里说话。”

云汐因为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与景祥宫的宫人都算熟悉，且大家都知道云汐如今是瑞王府里管事的，所以不用太后吩咐，一应都听从她的安排。

云汐垂头应了声“是”，再抬头时，就看到太后搀着周嬷嬷的手，往自己寝殿走的背影。

看着太后苍白的头发和伛偻的背影，云汐突然就红了眼眶。

太后，是真的老了。

侧间里猛然传来一声尖叫声打断了云汐的惆怅。

她想往里走，可终究是脚下无力，只抬起脚的瞬间整个人就差点摔出去，幸好一旁的秦婉柔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一旁有宫人急急忙忙得领着人赶了过来。

那宫人也是景祥宫伺候的，认得云汐，到了她跟前迅速地一跪行礼，说：“云汐姑姑，今儿个就曹御医一位没喝酒，方才正准备出宫被奴才拦了过来。奴才还派了人去寻产婆，只是这会儿宫门口都是各家的车马挤着，一时半会儿可能赶不过来……”

宫人身后跟着的，正是老熟人曹御医。

曹御医也是留了心眼，之前被荣滢公主叫去瑞王府替云汐诊治的事情他自然还记得，想着能让荣滢公主这样看重的，且是在如今如日中天的瑞王府里伺候的人，必然也不是普通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