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认识云汐，恭敬的将她们迎了进去。

袁府一夜间已经布置好了灵堂，袁湘一身素白得跪在灵堂里，灵堂的正中间放着一口空的棺木。

袁湘神情有些呆滞，脸色虽苍白但人还算平和，见她们进来，只是微微一点头。

云汐和陈柔先去磕了头，才走过去与袁湘说话。

“照顾好自己。”云汐见她眼睛红肿，知道这会儿劝再多的都没用。

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偏偏就发生了。

袁湘点了点头，声音少了平日的温柔，多了份嘶哑，“我没事，婉柔她还没醒来……”她说着，眼眶又微微泛红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云汐，你替我去劝劝二哥吧，他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我实在是……”

实在是分身乏术。

袁大将军和袁夫人都不在，秦婉柔自昨晚晕倒在瑞王府后就没醒来，整个袁府的琐事一下都压到了她的肩上，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昨晚一夜无眠，身体处在极度疲乏的状态，幸好荀羽和丘昀旭还能帮她一些，可他们到底不是袁家人，很多事情都还是要靠她来决断。

她也才及笄不久，一下失去了大哥，整个人都处在慌乱与悲痛之中，她多想像秦婉柔那样直接昏过去啊，可她不能。

大哥没了，二哥处在发狂的边缘，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倒下了。

云汐点点头，留了陈柔在灵堂里陪她，自己慢慢往外走。

她才跨出灵堂，就见荀羽迎了过来扶住她。

云汐知道自己的腿走不了太多的路，便由着荀羽扶住她，压低了声音说：“哥，我去看看袁二哥。”

荀羽皱了皱眉，“他心情不好，我怕他伤了你。”

“不会的，”云汐摇摇头，坚定的说：“袁大哥已经不在了，袁湘她需要她的二哥。”

荀羽果然不再说话，一路扶着云汐到了袁澈的屋子外。

屋子里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云汐敲了敲门，喊了一句：“袁二哥，你在吗？”

没有回应。

云汐犹豫了一下，直接去推了房门。

门轻而易举就被推开了，里面一片昏暗，地上都是木头、瓷器的碎片，扬起了一阵灰尘。

云汐在一片废墟里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袁澈。

他就坐在那里，头埋在臂膀里。

云汐留了荀羽在门外，自己小心的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袁澈，你振作些。”

对面的袁澈没有动静，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蹲着的动作让云汐觉得十分吃力，她索性在一旁散架的床顶上坐了下来，看着袁澈。

她看了好一会儿，心中一动，才轻柔的说：“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被毒王沈峰杀了，他还抓了我去做药人。”

她说着又看了眼门外站着的荀羽，“那段日子，我时常处在昏迷中，可只要我醒来，我哥就一定在我身边，照顾我，偷偷的塞给我甜甜的豆沙包子。”

“虽然我也会害怕，但我知道哥哥一直都在，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在。”云汐说着，视线却落在荀羽那里，她知道荀羽一定也听得到她说的话。

她侧过头去看一动不动的袁澈，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袁澈，你希望袁湘一下子失去两个哥哥吗？”

她说完，就那样看着袁澈，也不再出声。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可云汐却一向有自己的坚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澈才缓缓抬头。

他脸色铁青，双眼赤红，脸上还有不少未上药的伤痕，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渣。

他坐在那里看云汐，云汐也坦然的回看着他。

良久，他突然自地上一跃而起，就在荀羽以为他暴起想要冲进来的时候，他却直接几个跨步出了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被无视的云汐依旧坐在那里，脸上微微一笑，一双腿在空中甩了甩，就像是小朋友在溪边玩水一样。

幸好，袁澈还存了一丝理智，还放不下袁湘。

等夏麟觉到了袁府的时候，袁澈已经代替了袁湘跪在灵堂里。

然而一直昏迷未醒的秦婉柔竟然发起了高烧，睡梦里一直喊着袁哲的名字。

袁湘去看过她一回，可一听到她喊袁哲，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抱着云汐又开始大哭。

几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暂时将秦婉柔接去瑞王府住一段时间，一来她如今在袁府身份尴尬，二来瑞王府有慕容仁和云汐在，可以更好的照顾她。

夏麟觉今日进宫也禀报了此行的所有事情，也将晟隆帝的旨意带到了袁府。

晟隆帝对于袁哲的事情只能叹气，最后下旨，八百里加急得送去东北驻防大军处，急召袁荣大将军和其夫人进京，为其子送葬。

这大概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吧。

半个月后，袁大将军和其夫人赶回京城。

袁大将军双鬓花白，袁夫人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但好在，他们的二儿子袁澈尚且支撑着全家，在这样的时刻一力主持着所有的事情，成了真正值得依靠的大丈夫。

在袁大将军夫妇抵京后的第三日，袁府出殡。

袁家长子突患恶疾，英年早逝，终年不过十七岁。

袁家兄弟在京城里名声向来不错，如今袁哲死得突然，竟是让大半个京城都跟着默哀。

而出殡当日，久未露面的瑞王出现在送葬队伍里，对于前来围观的百姓们又是一件大事。

那被传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世的瑞王，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虽然十分沉默，可人却显得很健康，毫无病重的迹象。

百姓们再度口口相传，对于之前所谓的天神降罪之说，因为杀手的落网和瑞王的康复，不攻自破。

袁哲的事情过后没多久，袁将军上奏请求皇上准许他重回东北驻防军队。

晟隆帝想他年事已高且刚刚经历丧子之痛，本意是想留他在京城另外选派大将军去东北的，可没想到他上奏，执意要离开。

他告诉晟隆帝的话是：他不愿留在京城这个伤心地。

晟隆帝听完，久久的未说话，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他是皇帝，可是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他要失去一个儿子，他也会悲痛欲绝。

晟隆帝无法，最后只好允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