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月调养,夏禹恢复了些许精神。
只是意念依旧空空,比起普通人还要虚弱。
部落如常,秋雨绵绵,妇女待在家里织布缝衣,碾磨谷米。
战士每日外出狩猎,只是每日收获比往时少了许多。
野兽开始了大规模迁徙。
曲阳部落还没有发现燕云部落,怒河流域延绵上百公里,两只狩猎队相遇的可能性很小。
磐统领嘱咐狩猎队,尽量避开曲阳部落狩猎范围。
部落发展正盛,不益发生冲突。
只要几年时间,曲阳部落根本不足为惧。
竹统领每天早出晚归,每次回来都带着许多石头,像魔障似的研究。
磐统领最近也带着战士深入丛林大山,寻找一种“魂草”的异草,据说魂草能够治愈元神。
他是从祖辈传说中听来。
夏禹是部落希望,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也绝不允许夏禹出现意外。
两个统领无心部落,牛亡重伤卧床,竹剌年幼威望不足。
表面平静的部落,一些另类的声音不断出现。
夏禹似无所觉,每日醉心音律字画。
牛亡身体稍好,每日被人扶着前来求学。
夏禹觉得麻烦,反正牛亡也是孤身一人,又有伤在身,就让北风腾出一间屋子,就在木屋住下,免得桑每天来回照顾。
盆中碳火腾腾,大厅暖如阳春。
牛亡伏在案桌,手里捧着兵书研读。
受伤这段时日,静下心来,他对书中不解之处,倒是有了一些新的见解。
不懂之处,还能随时请教老师解惑。
夏禹有些烦闷,起身推窗,雨细如毛,冰冰凉凉,风卷起衣角,吹乱白发。
天地烟云一色,山涧之下云雾朦胧。
秋雨细密如织,就像耄耋老人经历轰烈之后的沧桑,迟暮且薄凉。
“这雨,有半个月了吧?”
声音很轻,像是自问。
凉风入屋,牛亡紧了紧衣袍,视线从书本移开。
“老师,算上今天,刚好十七天。”
回答很精准,病卧在床,除了看书就是看烟雨。
以前倒没发现,烟雨蒙蒙,倒也有几分……意境!
夏禹点点头,算算时日,降雪也就这十来天吧?
笛声悠扬,似那秋雨纷纷,带着几分萧索,如迟暮老人,黯然神伤。
天上鸟成群,结队而行,飞往远方,秋去春归。
草木枯黄,深埋土地,只等他日逢春。
秋、一个落下帷幕的季节。
视线移到断崖,一颗嫩绿在萧瑟风雨中倔强生长。
那是雪凌花,生于秋凉,雪季绽放,粉红的花朵,也是漫天飞雪中最靓丽的风景。
绝境中的生,最为瑰丽。
笛声陡然高昂,仿佛嫩草冲破坚冰,娇弱花瓣绽放寒冬。
又如战鼓,唤醒老兵久已冰冷的热血,走上那最后的战场,那是勇者的归属。
峭壁之上,嫩芽抽枝结出花苞,粉红色花瓣在笛音中一瓣瓣展开,迎着秋雨傲立,在绝境中生长。
笛音戛然而止,夏禹眼中尽是迷茫。
发生了什么?
他冥冥之中似要抓住什么,但最后却了无痕迹。
稍纵即逝的灵感?
“真是可惜啊!”
“不过,也好。”
房间内,东南西北四人和牛亡如痴如醉。
北风感觉自己成了一条鱼,逆流而上,一路前行的鱼,而在前方,便是那金色的龙门。
鳞片脱落,水流如洪,他意志如铁。
历经千般险,只为龙门渡。
牛亡走在荒原,在他脚下,血流成河,尸骨营野。
他遍体鳞伤,血已流尽,但眼神平静,一步一个血印坚定向前。
前路无途,那便以杀开路。
以杀证大道,前路无知己。
在那路尽头,便是通往大道的阶梯。
西风……
………………
千般人千般悟。
只是随着笛音中断,他们眼前的路,也轰然倒塌。
蓦然回醒,只剩万般遗憾。
只差一点点,就能推开窗,看到那个未知的领域。
关窗,回身进屋,牛亡感觉老师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却也说不上来。
依旧发鬓半白,面带病色,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没错,就是精神好了些,牛亡终究发现了不同之处。
“老师,刚才那一曲,为何半途而断?”
牛亡只觉可惜,只听半曲,境界提升大截。
境界为基,兽核便是战士的第一个根基。
兽核有强弱,想要重铸根基千难万难。
奇珍异果虽能重塑根基,但奇珍异果终究是外物,拔苗助长下的根基犹如空中楼阁。
而境界提升,乃自身所悟,突破禁锢,方能鱼跃龙门。
“偶然得半曲,已是天赐恩。”
夏禹嘴角裂开,只觉心头畅快,笑意慢慢扩散。
“吱呀……”
厅门打开,桑一身紧身衣,秀发栓脑后,手里持长刀。
凉风带着戾气涌入大厅。
桑多了几分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虽然带着笑掩饰。
她舍弃了最喜欢的花裙,舍命拼杀,只为了提升实力,从而守护已经残废的哥哥。
“哥哥,牛哥,我回来了。”
眼中带着疲惫,桑满面笑容,只有回到家,她才真正感受到快乐。
“快去换身衣服,小心别感冒了。”
看到桑浑身被雨水淋湿,夏禹一阵心疼。
桑只是一个小孩,她的童年应该充满欢乐,而不是扛起责任。
部落别的小孩可以,但桑不行,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
换上花裙,桑走进大厅,俏皮说道:“饿死我了,哥哥,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桑妹妹,我们就等你回来了。”
牛亡咧嘴傻笑。
“北风,上菜吧!”
夏禹摇头笑道。
桑可能是饿极了,一阵狼吞虎咽。
“慢点吃,别着急。”
夏禹给桑倒了一杯水。
“咕隆……”
一口饮尽杯中水,桑嘟囔着说道:“吃了一天干粮,还是家里饭菜可口。”
“桑妹,冬季马上就到了,明天就不要出去了吧?”
牛亡放下碗筷,每次想起桑一个小姑娘,在野外与猛兽搏杀,就忍不住一阵揪心。
“今天在怒河边遇到几只蜥蜴,其中一只是蛮兽,明天带回来给你们吃蜥蜴肉。”
桑为免得夏禹和牛亡担心,嘻嘻笑着说道。
“桑妹,你这又是何必呢?”牛亡叹道。
桑看了夏禹一眼……因为,我以后还要保护哥哥啊!
筷子举在半空,稍微停顿了一下,夏禹开口说道:“桑,这两天你那里也不要去,正好过几天有事。”
桑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