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郃插手应命,便下了楼梯。少时,张郃带着那人便来在了韩炜面前。
韩炜打量此人,这人浓眉如剑斜插,双目明亮,眉宇之间彰显一股英气。鼻梁高挺,四方大脸,颌下有刚留出来的短须。身高七尺左右,体态健硕。头戴玉簪,身穿墨色公子氅,腰间裹着玉带,悬挂宝剑。看样子像是个富家子弟。
这人进了雅间,见到韩炜,直接单膝跪地:“参见骠骑将军。”
韩炜对他印象不错,淡淡说道:“先生不必多礼,请起。”
这人起身说道:“在下毛玠字孝先,听闻骠骑将军驾临河间,特来相见。”
郭嘉看了看毛玠,笑道:“先生大肆吹捧袁绍,便是为了引起将军的注意?阁下此来,不光是只为了见我家将军一面吧。”
“郭祭酒鬼才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此来正是有要事。”毛玠说道。
韩炜看了看毛玠,说道:“敢请先生赐教?”
“毛家家主毛璟勾结袁绍多时,此番又想里应外合拿下乐成。在下闻讯特来相告。”毛玠正色说道。
韩炜听后面露不悦之色,即刻叫典韦附耳过来,耳语几句,典韦插手应命,便离了酒楼。
郭嘉看了看毛玠,又说道:“先生不也是毛家之人,为何要出卖家族族长?不怕被族中千夫所指,逐出门墙吗?”
“祭酒明鉴,在下久慕将军多时,时时思之相投,可终不能得偿所愿。今番家主糊涂,竟然不顾毛家上下安危,投靠袁绍,实为不智之举。在下之所以大肆吹捧袁绍,正是为见得将军当面。”毛玠说道。
韩炜岂不知毛玠此人,三国志中那可是单独立传的人,也算是文武兼备之人。三国中赤壁之战更为曹操的水军副都督,堪称一代儒将。
韩炜看着毛玠,心中大定。有了毛玠,这河间毛氏就好办了。
毛二郎见毛玠被叫到了二楼,已经两个时辰还不见出来。心中大惊,慌不择路即刻往城北而去。
汉景帝刘启封刘德为河间献王。刘德修学好古,曾在河间城北设立君子馆。
毛亨死后,毛苌流落到河间郡崇德里,被刘德聘为博士,开讲诗经。君子馆又是冀州闻名的书院,当年郑玄、马日碑、蔡邕都曾在此讲学,名声响极一时。如今不少富家子弟都在此就学。
君子馆侧方,正是毛氏宅邸的坐落之处。
袁绍在河间建立大营,毛家自然是全力支持,人力、物力、财力尽可能的满足袁绍。可以前韩馥执政之时,毛家亦然如此。这全赖家主毛璟圆滑处世,所以毛家的生意自然在冀州风生水起。
毛璟年近五十,可须发还是乌黑油亮,彷佛四十出头。体态丰满,衣着光鲜,雍容华贵,一副和善长者姿态。此时正值晌午,学子们正在午休,而毛璟一人在君子馆正堂研习诗经,却被毛二郎匆匆的闯入惊扰。
“仲元,瞧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毛璟不悦道。毛二郎名叫毛初,乃毛璟次子,表字仲元。
“父亲,孝先叔父被张郃带走了。”毛初急道。毛玠跟毛璟是一辈人,算是毛初的族叔。
毛璟激灵一个冷颤,也坐不住了:“什么?张郃去酒楼了?快快给我详细道来。”
毛初如此这般的详细叙述了一遍。毛璟点点头,问道:“你说他请的客人之中,有一个尊贵公子?”
“回禀父亲,正是。”
“哼,你糊涂呀!那人定是韩炜无疑,冀州三大世家,甄氏已然投诚,崔氏又遭袁本初压制,唯有我毛家置身事外,看来韩炜是冲着咱们来得。”毛璟果断分析道。
“孝先叔父大肆吹捧袁绍,定然惹了韩炜震怒,此时会不会?”毛初担忧道。
毛璟摇摇头,说道:“不妨事,韩炜若想与我毛家结好,就不会对孝先如何。”
父子二人正商量如何应付韩炜,就听门外悬缰勒马之声。
二人急忙出门观瞧,但见一蓝衣文士翻身下马,背后是一名彪形大汉带着五十骑白马锐士。
不用说,这是郭嘉跟典韦到了。
不等毛璟开口,郭嘉便拱手施礼:“毛公,在下郭嘉有礼了。”
“郭祭酒驾临,老朽有礼了。”毛璟人老成精,说着就要下跪,却被郭嘉搀住。
“公乃博学长者,不必行此大礼。”郭嘉笑盈盈的说道。
毛璟起身看看背后典韦及龙骧卫,心中不安。又开口道:“不知祭酒来此有何贵干?”
“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请毛公往大营一叙。”郭嘉直截了当。
典韦厉声说道:“请毛公上马吧!”
毛璟万万没想到韩炜手段如此雷厉风行,他骑虎难下只好上了典韦的坐骑。而典韦带着五十名龙骧卫将毛府几个大门值守起来。毛家自然有家将族兵,各执兵刃,吵吵嚷嚷挤出门来。
“祭酒,这是何意?”毛璟上马之后,指着典韦一众人问身边的郭嘉。
郭嘉依旧是面带微笑:“呵呵,兵荒马乱,韩骠骑特地让典韦将军守护毛公宅邸。这是将军的诚意,毛公可否明白?”
毛璟心中暗忖:此人就是典韦?思量间急忙说道:“尔等统统退回去,不可冲撞典韦将军虎威。”
毛璟很明白,就是所有家将加在一起也不能是典韦的对手。众家兵将见家主有令,只好退回了院中。
毛初来到毛璟马前问道:“父亲,你走之后该当如何?”
“好生等我回来,不可造次!叫你大兄执掌馆中课业,你且回酒楼支应,家中不必操心。”毛璟嘱咐道。
毛初看着郭嘉与毛璟离去,又看看典韦耸立在自家院外,心中七上下,忐忑不安。可也无奈,只好先回了酒楼。
大营之中,韩炜正襟危坐,只等毛璟而来。
王双挑帘入账,报道:“君侯,来了。”
韩炜一摆手,王双下令道:“刀枪阵,起。”
辕门左右,一边是龙骧卫,一边是虎翼卫。刀枪森然树立,交叉而过,中间只留一人通过的道路。
这正是为毛璟所摆,让他明白此来的原因。
毛璟下马之后,眼见森严壁垒列刀枪,就知道韩炜的意图了。心中不由惊恐万分,背后一身冷汗。
刀枪阵,骇煞人。万一有哪个军卒手一松,毛璟的老命就交待了。
郭嘉彬彬有礼说道:“毛公,请吧。”
毛璟一吞口水,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往里闯。整个过程几乎都是走一步,一闭眼。踉踉跄跄艰难的走过了刀枪阵,才来至了韩炜的帅帐之中,蓦然睁开眼,与韩炜四目相对。
这可能是毛璟这一辈子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