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慕青身形轻盈,仗剑飞身而出,厅外一片混乱,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林觉快步冲出厅门时,打斗已然平息。十几盏灯笼摇摇晃晃的光亮之下,数名女守卫正牢牢的拿着云海清的双臂,迫的云海清跪在地上。一旁站立的高慕青已经长剑归鞘,凝步而立。
云海清披头散发的跪在地上,双臂向后反转被拗住关节,整个人被迫身子前倾。扬起的脸上满是鲜血,身上多处有伤痕,鲜血汩汩而流。再看他的肩背处,两柄飞刀扎在那里,刚才高慕青掷出的三柄飞刀命中了两枚,这才让云海清没有逃脱。
云海清龇着牙,牙齿上全是鲜血,但他兀自笑着:“嘿,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赵山岳居然教了你他的独门绝学。”
高慕青冷声道:“何止是赵叔叔,马叔叔的提纵术,秦叔叔的剑术都教给我了。你想在我手中逃脱,却也休想。”
“嘿嘿,几个老不死的倒是会拍马屁。然而你拿了我又怎样?大侄女,我奉劝你还是放了我,你这么一闹,大伙儿撕破了脸皮,便都无所顾忌了。仇彪虽然爱疯了你,但也不会无限的纵容你。他若知道此事,会立刻清洗山寨,你也逃不掉。你以为你武功高,你怕是不知道仇彪的本事。我可是亲眼得见,他的武功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高。你若是识相便立刻放了我,我或可在仇彪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替你们做做大媒,或可得到他的原谅。”
“住口!无耻之徒,这个时候还敢胡言乱语。来人,割了他的舌头,卸了他的手脚。”高慕青气的脸色发白,娇声斥道。
云海清只是嘿嘿的笑,样子确实很无耻。
林觉见状忙缓步上前道:“大寨主莫要跟这种人生气,他若有丝毫人性,又怎么会背叛令尊?跟他这种人犯不着生气。眼下有些事情要问清楚再说。”
高慕青吁了口气点点头,林觉转向云海清沉声问道:“云军师,事到如今,你也明白情势已经势成水火不可相容。你也是江湖上混的人物,大可不必逞口舌之利。那反而自掉身价,让人瞧不起你。”
云海清啐出一口满是血水的吐沫骂道:“老子的事情,要你来管。你算什么?无名小卒一个。你以为你逃得了一死么?”
林觉笑道:“云军师,怕死我怎会跑来这龙潭虎穴之中?你们是脑子进水了么?莫非真以为你们会成一番大事业?居然劫太后的寿礼。害的我林家面临灭门之忧,害的我不得不来趟你们这趟浑水。”
云海清冷笑道:“你懂什么,做大事的人的行动岂是你们这种人所能理解的。要做便做惊天动地的事情,而非像过去那样畏首畏尾缩手缩脚。”
林觉笑道:“看来你对那个仇彪是信心满满,对他也是死心塌地。刚才你话说了一半,还没告诉我们这个仇彪到底是何许人也,他来山寨的目的何在。现在你总该可以告诉我们了吧。正如你所言,我们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都要死在仇彪手里。既然我们都是要死之人,你还担心什么?也教我们做个明白鬼。”
云海清冷笑道:“老子偏偏不告诉你。”
高慕青斥道:“看来不给你些颜色瞧瞧,你且嘴巴硬。”
云海清冷声道:“我云海清大风大浪里闯过来的,还怕你用刑罚?来吧,我若皱下眉头,便不是男人。大侄女,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好好想想我的话,我可是为了你好。”
高慕青咬牙便要下令用刑罚,林觉忽然出声道:“大寨主,借兵刃一用。这家伙确实太可恶了。留他无用。”
高慕青皱眉道:“你要杀了他?”
林觉道:“杀了他岂非太便宜了,我只想知道他的骨头有多硬。以下场面有些血腥残忍,不宜观看。你们不想看的可以回避。”
高慕青动也没动,伸手拔剑,将长剑递给林觉。数十名女卫自然也是见惯了血腥,也动都没动。就在刚才,两名女卫被云海清杀死在门口,也没见这些女卫有丝毫的惊惧之情。相反,刚才她们扑杀时奋不顾身,显然是经过严格的训练,早已如机器一般的无情。
林觉提着长剑来到云海清面前,沉声道:“云军师,你不合作,那便得罪了。”
云海清龇牙笑道:“小杂种,有种杀了老子。”
林觉点点头,走到云海清面前,左手抓住他的发髻,右手持剑擦的一剑,一缕花白的头发飘飘落地。
“干什么?”云海清愕然叫道。
“……”高慕青和一干女卫也都傻了眼,说好的极为血腥的场面呢?说好的不宜观看呢?居然只是割头发。
林觉不管不顾,手上不停,擦擦擦!擦擦擦!一缕又一缕的头发飘落在地。云海清只觉得头皮上一阵阵的凉意,不知道林觉在他头上干了些什么。口中大骂连声,怒吼连连。
林觉第一次手握兵刃,着实有些不习惯。这长剑完全不如剪刀好使,要是换成一把剪刀便顺手多了。
“云军师,莫要动,你这么乱动的话,万一我一剑削开了你的脑壳,那可怪不得我。我只是给你剃发罢了,你可不要自己找死。”林觉一边忙活一边道。
云海清嘴上虽然狠厉,但却也当真不敢乱动。林觉拿着长剑的样子一看就是外行,可别真的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头骨给削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给你头上弄个造型。我先给你剃个板寸头。之后再修出几个字。唔……就写王八蛋三个字吧。给你染的醒目一些。对了,你的胡子也要全剃了。脸上也刻几个大字,就刻忘恩负义几个字吧。然后呢,我请大寨主派两个人连夜乘船送你去外边,这样明天一早,楚州城门外便可见到一个头顶王八蛋,脸刻忘恩负义,没有胡子,穿的花花绿绿,擦着胭脂水粉的曾经叱咤风云风度翩翩的铁扇书生了。你不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么?这件事之后,包你扬名天下,成为江湖中的传奇。唔……还有件事我当着众姐妹的话不好说出来。剃了头发胡须之后,我要给你净身,从此以后,江湖上多了个雌雄莫辩的大侠。所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刨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哈哈,那一定会让你轰动天下。”
林觉一边擦擦擦的修剪着云海清的头发,一边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话。这话在云海清的耳中不啻于惊天炸雷。这个阴损的小子居然做出这种阴损的事情来。他不杀自己,却居然要割了自己的命.根子,要搞臭自己,让自己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云海清当年的绰号叫做铁扇书生,可见当年也是风度翩翩自命风流的人物。即便是现在,他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依旧衣衫整洁,发髻胡须打理的整整齐齐,非常注重自己的仪表。若是被林觉这么一弄,这可比死了还要可怕。
高慕青等人也傻了眼,她们听到林觉说要给云海清净身时,既是好笑,又是脸红。这位林公子怎地这般的阴损,杀人不辱人,他这完全是要极尽羞辱之能事。即便是女子,也知道一个男人的尊严是什么。割了那.话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女卫甚是单纯,她尚不知净身是什么意思,于是偷偷问身旁的一名大姐道:“姐姐,净身是什么意思?”
那大姐倒也不遮掩,沉声道:“便是割了男人那命.根子。”
“哦!还能这样啊。那没了那东西,还能叫男人么?”少女天真的问。
“哎,小荷,你真是傻。有那个东西才叫男人,没那个东西那便男不男女不女,怎还是个男人?”那大姐耐心解释道。
“哦,那以后见了云军师,是叫他大叔还是叫大婶好呢?”少女的好奇心勃发,脑洞也自不小。
“……”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所有女卫都脸上红红的。高慕青也红着脸,嗔怪的看着那小女卫。少女吐了吐舌头道:“好吧,我不问了。”
云海清恨不得立刻死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可以死,但不可以死前受这样的侮辱。自己不能在世上留下这样的笑柄,死后还被人嘲笑谈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能让林觉这么做。
“住手!”云海清怒喝道。
林觉停了手,瞪着云海清道:“你吵什么?吓得我手抖了一下,王八蛋的王字中间那一横有了缺陷了。我林觉是读书人,将来人家要是知道你头上的这三个字是我写的,而且写的这么难看,会坏了我的名声的。”
“小杂种!”云海清骂道。
“看来还得在加一点花样。唔……给你胸口挂个牌子,写上淮东头牌名妓云海清几个大字。”林觉笑道。
“小畜生,我说便是。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么做不怕损了阴德么?”云海清怒骂道。
林觉瞪着云海清道:“你也知道损了阴德么?你隐瞒身份欺骗了信任你的老友,背叛了二十年的友情,勾结外人谋害老寨主,还无耻的逼迫老友之女嫁给杀父仇人,你这个畜生也配谈阴德?”
云海清怒道:“大丈夫行事岂能以常理度之。”
林觉道:“所以你能干这些畜生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
云海清瞪着林觉半晌,终于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的低下头来,沉声道:“罢了,你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你要杀要剐都成,但请莫要侮辱我。”
林觉微笑道:“早该如此,我还是佩服你云军师是个男人的。大家都是男人,都知道最怕的是什么,所以你最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要逼我那些我自己都看不过去的事情。”
云海清叹了口气道:“我不说便罢,说了自然都是实话,只怕你们承受不起。”
林觉不再理他,回身来将长剑递给高慕青道:“大寨主,可以问了。还是进屋去问吧,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高慕青接过剑来擦得一声入鞘,点头吩咐道:“收拾一下,押他进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