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惊恐的盯着远处摔砸在地上的大长老,他不敢相信,他们南宫氏族最强的长老,居然顷刻间就败在了一个稚嫩的丫头手里。
李芳亦是一样。
她原本那双憎恨于春芬的目光,此时陷于呆滞,就连怀中婴孩哭泣,她都已浑然不觉。
而包围在周旁的兵士更是石化僵硬。
毕竟,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还不算是修武者,而大长老的修为在他们眼里,近乎是无敌的存在,然而现在,他们眼中的无敌,败的太过轻易。
“不可能,不可能……”
大长老躺在地上,双眼盯着空,像是失神一般,口中不断重复。
他的手臂骨骼碎裂,心肺也受到了巨大的重创。
要知道,他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此时就像顺风顺水的人突然遭遇挫折,内心完全的崩溃。
春芬脚步极速飞跃,瞬息间站定在大长老面前。
“你是要自我了断,还是由我动手?”
春芬语态冰冷至极。
大长老的眼珠子瞥向她,眉宇间,顿时杀气爆发。
“该死的野丫头,老夫杀了你。”
暴怒咆哮。
大长老猛地从地面飞跃而起。
他拥有武师八重境的高阶修为,纵然一只手废,纵然深受内伤,却仍然有足够的实力拼杀一把,尤其是他此时恼羞成怒,赌上最后颜面,势在击毙春芬。
春芬早就料想到南宫氏人不会轻易妥协。
大长老飞身之时,她的脚步也丝毫没有迟缓,极速向后退开,摆出防御之态。
正面的冲杀,春芬自知无法对抗大长老的力量。
但只要防御能给抵挡,灌气诀能给吸纳大长老的武气,她并有力量反击。
“野丫头,死!”
大长老在半空之中挥击掌力。
顿时,地面碎裂,塌陷!
春芬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量,好似无形的巨石压下,泰山压顶般沉重。
“不行,承受不了!”
春芬脚步再度极速,再向后闪躲。
虽然她做好了防御姿态,可面对大长老这一击掌,她无法抵挡。
最主要是,大长老此一击的压迫是远程攻击,灌气诀无法吸纳到足够的力量,所以春芬判断出自己若是死扛,必然溃败。
“想逃,你逃得掉吗?”
大长老怒目。
他已是废了一只手,故而只能用另一只手继续出掌。
单手施力,显然不及双手,但压迫产生的力量依旧强劲,随着他的掌击冲击,周旁的地面激烈抖动,碎石飞起,大地裂痕。
这是凝固气流的武技。
压迫力来源于气流不再流动,就像无形的墙体一样。
春芬在这种“墙体”之中陷入被动。
周旁的压迫力量越来越强,使得她闪躲的步伐也被“墙体”的阻力限制,行动变得迟缓。
“不好,这样下去,我会被这股力量挤压至死!”
春芬惶恐几分,她万万没想到,大长老爆发真正实力,居然可以这么强。
南宫献和周旁的兵士见此,不由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长老。
大长老怎么可能别这么轻易击败?
大长老可是南宫氏的实力象征,他要是怎么容易就被击败,那南宫氏何以统治澜州?
正在南宫献和兵士们如此骄傲的想着时,突然一道讥讽的声调忽然响起。
“一大把年纪了,在这里欺负一个丫头,不丢人吗?”
声音从大长老的身后传来。
大长老悬浮于半空之中,暗红色的修袍飘逸飞扬。
他听见声响。
没等扭过头,一只脚掌已是踩在了他的头上。
随即!
轰
一声轰鸣作响,地面上的地砖崩裂。
大长老的身躯已是被从半空中击落,镶进霖砖之下。
“不堪一击!”
秦麟依旧讥讽。
缓缓从空中落下,站定在碎裂的地砖之前。
此一幕,让包括春芬在内的所有人都深感惊恐。
因为从他们的视角之中,刚刚秦麟完全是凭空出现在大长老的脑袋顶上,单脚踩住大长老的头,而后,仅是脚尖发力,就将大长老从半空中极速踹落,砸在地面,更是砸塌霖面。
大长老现在只有一个脑袋是露在外面,身躯全部陷进霖底。
他已经没了呼吸。
两眼瞪着,却已是充满血丝,死状惊恐。
“居然,居然秒杀了大长老……”
南宫献的灵魂都在打颤。
刚刚还爆发强劲压迫力,让南宫兵士们士气大振的大长老,眨眼睛已成一具凄惨的尸体。
这让南宫献有些无法接受,面色惨白到了极点。
“哥,哥哥?”
春芬也在打颤,看向秦麟的眼眸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以为秦麟死了,可秦麟却在她危难时刻,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而且是以如此强者的姿态,诡异的凭空出现。
“丫头,你长大了。”
秦麟露出欣慰的笑容。
春芬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这样的表情。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秦麟,不敢眨眼,深怕一眨眼,秦麟会消失。
脚步缓缓靠近。
伸出手,她轻轻触碰秦麟的脸颊。
有温度!
有气息!
突兀,春芬的眼泪湿透了脸颊,一头栽进了秦麟的怀郑
“哥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丫头哭得厉害。
她彻底漠视周旁还有包围着的兵士、南宫献和李芳,只一心想着紧紧抱住秦麟,不让秦麟再离开她。
“我当然还活着,你这丫头也真是粗心,事情也不打听清楚就真以为我死了。”
秦麟抚了抚丫头的头发。
春芬泣不成声。
而此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人因为秦麟而眼眶中渗出了泪水。
那便是,李芳!
李芳看着秦麟,思绪已然混乱。
眼眶中不受控制的渗出泪水,模糊了秦麟的身影。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李芳自言。
脚步下意识的向着秦麟迈近了一步,却又很快回过神,知道自己已为人妻人母,不能再靠近秦麟。
黯然低头时,她听见秦麟的声音。
“好久不见!”
秦麟先开口,微笑的看向李芳。
李芳愣了愣。
回避视线,没有应答,只将手中的婴孩好好抱住。
秦麟见此并也就没再多什么。
毕竟,那是身躯原始记忆中的情绪,与重生而来的秦麟本质上并无关系。
将视线转向南宫献。
秦麟平静着表情,淡淡道:“把你脚边的长刀捡起来,自己了断。”
语态虽是平淡,却无疑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南宫献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脚边的长刀,那是春芬刚才丢弃的。
“不!”
他咆哮:“我可是南宫氏亲族,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要我了断!”
随即,他向包围周旁的兵士下令道:“给本公子杀了这两个人。”
周旁兵士无一人有动静。
谁都不是傻子。
刚刚无论是春芬还是秦麟,他们的实力展现皆已让兵士们惊为神人,他们如何敢与神为担
“你们愣着做什么?杀了他们两个,听不见吗?你们要违抗本公子的命令?”
南宫献急了。
秦麟冷冷一笑,眼眸环顾四周兵士。“你们谁愿意帮南宫公子一把,帮他把长刀捡起来,让他了断?”
兵士们面面相觑。
片刻后,一名身披铠甲的兵士站了出来。
准确的,这是年轻的将士。
兵士穿戴甲胄,而将士是披着铠甲。
“我来!”
将士言,随即迈步走向南宫献。
“放肆,你难道忘了是谁给你饭吃!”
南宫献见将士缓步而来,怒道。
将士没有理会,来到南宫献身前,弯下腰,拾起了长刀。
“狗奴才!叛徒!背叛南宫氏是什么下场,你难道不知道?”
南宫献绷紧了神经。
将士面无表情:“当然知道,我弟弟不就是被你亲手处死的吗?”
“额?”
南宫献一愣。
将士继续道:“我弟弟贪心,背叛了南宫氏,他死有余辜,但是……他是我弟弟,他死了,我还是会为他难过。”
着,将士依旧面无表情,把长刀递在了南宫献的身前。
南宫献不懂将士在什么。
实在是,他处死过太多太多人,眼前这位将士的弟弟是谁,他完全没有记忆。
“我早就想杀了你,为我弟弟报仇,只怪我自己没胆气。”
将士着,转过身,面朝着秦麟。
拱手,似乎是在感谢秦麟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然而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长剑的南宫献眉宇间死死锁紧。
只看南宫献挥刀,咬牙切齿的向着将士的身背后砍起。
嗦
寒光掠过,鲜红飞溅。
南宫献的脖子上呈现清晰的血痕。
将士的刀法不俗。
南宫献劈砍而来的刀刃在距离他的身背仅剩寸尺之间时,将士猛然转过身,反手抽出腰间刀刃,瞬间割断了南宫献的咽喉。
秦麟在将士出击时,感知了几分。
“武士境,就澜州的整体水平而言,这名年轻将官的修为已是上乘。”
随着南宫献轰然倒地,死绝于当场,其他包围在旁的兵士们也就该明白,此时此刻,谁是淮安之主。
秦麟!
这个名字他们或多或少是有听过。
当年屠灭秦氏之时,秦麟是唯一逃出澜州,被南宫氏列为通缉缉拿的要犯。
而现在,这个要犯回来了,以不可战胜的姿态,回到了他的故土。
“春芬!”
秦麟声调低沉了几分。
春芬的眼眶里仍然填满了泪水,她应了一声:“哥哥,我在。”
“去跟李芳姐道歉。”
秦麟道。
春芬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过身,走向李芳。
李芳心间的情绪复杂至极。
原本已是被春芬和秦麟俩个人逆的实力震惊,都遗忘了憎恨,而现在看着春芬缓步而来,她的眉宇间杀气再度浓烈。
“李芳姐,春芬愧对于您。“
着,春芬以修武者的方式,向李芳拱手弯腰,继续道:“春芬自知贱命不可抵偿,但还请李芳姐能宽恕,春芬愿意以命抵命。”
“好啊!”
李芳淡淡的武气释放。
春芬仍是弯着腰,恳求道:“春芬愿意以命抵命,但不是现在,还请李芳姐允许春芬助哥哥完成心愿后,再来偿还血债。”
曾经,秦麟与春芬过,他要成为下的王,让她再不受任何人欺负。
那时候春芬懵懂,一知半解。
可如今已是经历许多,春芬便是懂得了秦麟的志愿,也明白,唯有成为最强者,才能真正的保护身边所有人。
所以,她想帮助秦麟达成王业。
这也是她这些年在武洞中,九死一生的修炼武石碑上所篆刻的修武奥义的原因。
武石碑每逢初七才会显现奥义,她能在短短三年之间修炼达成武师境,便是依靠了武石碑。
李芳看着春芬。
将心比心的想,她不是不能理解春芬的情绪。
尤其是此时,她满门被春芬屠杀,所以她有多恨春芬,春芬就有多恨李氏和南宫氏。
只是,身为李氏族人,李芳无法平息心中的恨。
她想报仇,却又明知“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
她更是清楚当年李氏陷害秦氏,引得南宫氏将秦氏屠杀的全部过程。
所以,她的思绪中也免不了会产生“这都是报应”的想法。
所以,她也讨厌自己的家族,何况她的家族还把她作为讨好南宫氏的手段,将她嫁给她不爱,甚至厌恶的南宫献……
“春芬,你的命,我一定要取。”
李芳一字一字的开口,咬牙切齿。
春芬依旧弯腰,“请李芳姐给春芬十年,十年后,春芬甘愿了断于李芳姐面前,决不食言。”
“好,十年!”
李芳含泪,答应。
其实她也知道,现在取不了春芬的性命。
莫她有没有实力打败春芬,即便有,秦麟也不会答应。
李芳看向秦麟。
“秦麟,请你灭了南宫氏。”
李芳着话,眼眸深恨的向着南宫献的尸体瞟了一眼。
秦麟点点头,“好!”
随后,李芳怀抱着婴孩转过身离开。
“等一下。”秦麟发声。
“你我已是陌路人,还有何事?”李芳没有回过头。
“你要去哪里?”
秦麟能感受到李芳心间对南宫氏的恨,所以她刚刚让秦麟灭了南宫氏是认真的。
可是……李氏没了,南宫氏也即将灭亡,她又该去哪里?
“寻一处僻静,把吾儿养大,他不会修炼武道,他会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
李芳淡淡言着。
“既然不修武道,不如学药识,如何?”
秦麟问。
李芳回眸,“你在同情我们母子?”
“不,我是在赎罪。”
秦麟着,脚步迈向李芳。
李芳明白秦麟的意思,他是要为春芬的赎罪。
“罪无可赎!”李芳。
秦麟不带情绪的:“我接下来要讲的这句话很残忍,但也许是事实,这个孩子是南宫氏的血脉,他若生长在南宫氏,亦或是生长在李氏,未来该是怎样的纨绔子弟,想必你比我跟清楚。”
李芳眉宇微微皱紧,她想驳斥,却无言以对。
她生在李氏,李氏家的公子在淮安城里是出了名的恶少。
至于南宫氏的成长环境,看看南宫献就该明白,那都是一群漠视他人生命的屠夫。
秦麟继续:“你去骊山吧,在那里,会有人照顾你们母子,也会有人传授这孩子药识,让他成为药材师,甚至是炼药师。”
“骊山?”
李芳听到这两个字,惊了一心。
骊山对于淮安城,甚至是整个澜州而已,都是遥不可及的地方。
这种遥不可及不单单是指距离,更是身份地位。
简而言之,若是在淮安城里出现一株产自骊山的药材,那价格将会比等同药材高出十倍有余。
因为骊山在普通百姓的眼中就是神仙之所,是圣地,是药材的王国。
也正是被神化,药材才能卖得出昂贵的价格。
李芳诧异的盯着秦麟,她很不能理解秦麟为何会提到骊山。
包括周围已是卸了武器的兵士们,他们听到“骊山”二字,也都是懵住的表情。
这就像听见别人“你去神界吧,哪里有人会照顾你”一样不可理解,超脱世俗概念。
所以,李芳疑问道:“骊山岂是什么人都能去得了?我听那是通往宫的地方,是药神的领域。”
秦麟听此,不由淡淡笑了一声。
而后转过身,对着远处还掩藏在暗处的孔灵羽。
“还不舍得过来?”
他唤道。
孔灵羽现身,故作酸酸的:“我这是担心会打扰到你和你的老情人重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