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麟道:“你是刚刚出来混吗?这世道,尤其是氏族之间阴不阴暗,你心里没点数?”
“这,这,可能是在安靖城待久了,朴实惯了。”林初语尴尬几分。
确实,她应该早就知道这世道的不堪,只是一时间真没秦麟想得这么细致。
“行了,赶紧再找找看有什么地方可以住吧。”秦麟说。
林初语摇摇头:“还能怎么找,芗城说起来是丽州商贸线路上的重要之城,可说到底,也只是边陲城池,全城三十多家客栈全部挤满了人,我看我们今晚是要睡大街了。”
秦麟想想,也无奈几分。
而后道:“贺蓝筹呢?我们来丽州,那小子不知道嘛?”
“昨日就与他发了密信,他不可能不知道。”
“去找他。”说着,秦麟往贺家府院而去。
贺府的规格不算大,仅有秦府四分之一,坐落在城西边缘地带,靠近城门。
如此地段,也是说明了贺家的实力在芗城一般般。
秦麟来到贺府门前,几名弟子守着大门。
林初语上前算是有礼的拱手道:“请问,贺蓝筹公子是否在府中?”
“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昌州林氏,与贺蓝筹公子在西锦州相识,今日正好路过芗城,特来拜访贺蓝筹公子。”林初语言道。
此时秦麟还不便在芗城里公开自己的身份,毕竟五大家族对秦麟是磨刀霍霍。
弟子听得是贺蓝筹西锦州的朋友,立即挤上笑容。
“原来是公子的朋友,好,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公子。”弟子说完,便是进了府院。
没多久,贺蓝筹就急匆匆的从府院里出来。
他在西锦州可没结识到什么过命交情,值得千里迢迢来到芗城拜访他的朋友,所以当他一听得弟子通报,立即就猜想到是秦麟来了。
“林公子,林小姐,好久不见。”贺蓝筹故作欢喜模样,顺势也把秦麟给叫成“林公子”,演戏演足。
林初语也是满脸笑容。
贺蓝筹知道贺府门口不是讲话的地方,立即招呼着林初语和秦麟进府院。
来到贺蓝筹独居的庭院,林初语的笑容迅速消失,转而是一道训斥:“好你个贺蓝筹,明知今日我和秦麟前来,竟是故意不来接迎?”
“这,我这不是不方便吗。”贺蓝筹委屈几分。
秦麟摆摆手,言道:“罢了,蓝筹说的也没错,他要是特意来接我们,难免是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这怎么暴露?”林初语不解。
秦麟翘上嘴角,看着贺蓝筹:“你来解释吧。”
贺蓝筹面色尴尬,吞吞吐吐道:“我这不是前些年都待在西锦州嘛,在芗城里也什么朋友,莫名其妙的跑去接迎你们,想来也是惹人怀疑。”
这番话已是说得委婉了。
准确的说,贺蓝筹在芗城里就根本没有朋友,而且他深知芗城各族之间皆有斥候暗中监视,他在贺家地位虽然不高,但好赖也是亲族公子,他在外面与谁见过面,斥候必有记录。
秦麟道:“今晚你得给我和林初语安排个住处,外面的客栈可都挤满了。”
“这个简单,你就住我的庭院里,反正你们是以西锦州来的朋友为名。”贺蓝筹说。
“你们府上的人能全信?”秦麟问。
“没理由不信。”贺蓝筹故作高姿态。
其实,就是他欺瞒了贺府里的所有人。他是宣称自己在西锦州有很多朋友,更有权贵与他来往密切。也就是说,在贺府之中,贺蓝筹是把自己打造成人脉宽广,所以有一两个朋友来芗城拜访他,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既然来拜访,难免是要见到贺家的其他人,尤其是贺蓝筹的父亲,贺家之主贺祥。
贺祥听得西锦州人来拜访贺蓝筹,心间便有几分奇怪,实在是时候赶得太巧,明日就是拍卖的日子。
他让弟子去往庭院召唤,很快秦麟和林初语就来到了贺家前堂。
走进前堂,秦麟和林初语拱手向着坐在前堂正上的贺祥:“贺家主好。”
贺祥微微一笑:“听闻二位是从西锦州来,这一路可不近啊。”
秦麟道:“我们是从昌州来,先前与蓝筹在西锦州相识,此番进丽州,本意是要前往丽州州府,途径芗城,便是来拜访蓝筹……不知,是否会讨饶?”
“不会,当然不会。”贺祥挤着尴尬的笑容。
贺蓝筹此时在旁接话说道:“爹,林公子和林小姐与我在西锦州时,有着过命的交情,爹爹可得好好招待他们。”
“那是自然。”贺祥面色冷淡,心间带着几分怀疑。
而此时,前堂厅外走进来一个人,明显的摆出了傲慢姿态给秦麟看。
“听说,蓝筹在西锦州的朋友来了?”
进来的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秦麟,充满了挑衅。
秦麟感到敌意,目光看向了贺蓝筹。
只看贺蓝筹圆润的脸上显露出难堪神情,眉宇更是在不自觉间紧缩了几分。
但很快,贺蓝筹又放松了自己,露出微笑与秦麟介绍道:“林麟,这位是我大哥贺蓝箫。”
“大哥,这位是林麟,这位是林初语,他们是林家亲族,林家在昌州是州府级的大族,这一次来丽州,是为了去拜访州主大人。”贺蓝筹脸上的笑容十分吃紧,看得出笑得很勉强。
贺蓝箫冷冷一笑:“昌州的州府级大族,好大的派头。”
语气很不友好。
坐在正位上的贺祥太清楚自己儿子的心思,开口道:“蓝箫,不得无礼。”
贺蓝箫是孤傲的人,也是贺家未来的掌门人。
照理来说,以贺蓝箫在贺家的地位,完全可以不把贺蓝筹放在眼里。但偏偏,贺蓝筹也是自尊心强大,不甘于落后,所以处处宣扬自己在西锦州结实多少权贵,处处彰显自己的地位不比贺蓝箫低。
如此,贺蓝箫自然是不爽。
而且他也知道贺蓝筹有野心,想跟他争一争贺家之主的位子,所以两兄弟平日里就是在互掐,丝毫没有兄弟感情可言。
今日贺蓝箫得知贺蓝筹在西锦州的朋友来府,便是立即赶来会一会秦麟和林初语,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权贵。
现在见了,他是觉得不咋滴。
“既然二位说是要去拜见我们丽州之主,那不知,二位的目的何在?”贺蓝箫问得直白,像是在审问秦麟。
秦麟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贺蓝筹,而后再看向贺祥。
他道:“看来我们是讨饶了贺家,不然贺大公子如何会用这般语气,既然贺家不欢迎我和家妹,那就告辞了。”
秦麟甩下脸色,说完就要走。
林初语也是显露出气愤的神情,冰冷地对贺蓝筹说:“蓝筹,我们以后还在西锦州相见为好,免得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说完话,她紧跟秦麟的脚步。
贺祥见此立即起身言道:“林公子,林小姐且慢。”
秦麟停步,转身拱手:“贺家主不必相送,您也放心,我们与蓝筹关系匪浅,绝不会把今日之事与外人说道。”
今日之事要是传了出去,贺家颜面丢不起。
人家千里迢迢来拜访,你却是这般态度对待客人,如此,贺家只会沦为全芗城的笑话。
秦麟嘴上说着不会对外去说,可话里话外,无疑是在提醒着贺祥你们贺家的待客之道简直令人唾弃。
贺祥也明白,所以加快了几步来到秦麟面前:“林公子,您莫要误会了,我的这个大儿子向来是心直口快,他并无恶意,还望林公子莫要与他计较。”
“爹!”贺蓝箫上前一步:“我可不是什么心直口快,我不过就是想问一句林公子来丽州找州主有何目的,林公子自己小气,不肯回答也就算了,还要耍脸色,真不愧是州府级的大族公子,就是娇气。”
“放肆!”贺祥骂起声,瞪了一眼贺蓝箫:“林公子要拜见州主与你何干,轮得着你问林公子是何目的?”
贺蓝筹此时也上前:“大哥,你太过分了,林公子和林小姐是我的客人,你却好似将他们当做犯人一样的质问,这可不是我们贺家的待客之道。”
“轮不到你教训我。”贺蓝箫斜视贺蓝筹。
而后,他与贺祥道:“爹,儿子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奇怪于,林公子和林小姐既然是昌州之人,为何要拜访我们丽州之主,这说不通。”
“我们拜访丽州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们林家的长辈与州主原本就是老交情,我们晚辈前去拜访,也是自然之事。”林初语应话,眼眸冰冷的盯着贺蓝箫。
贺蓝箫愣了愣,他分辨不出实话与假话。
而贺祥此时更是谨慎了几分,忙问:“你们林家与州主是故交?”
“你们有意见?”林初语质问。
贺祥尴尬一笑:“林小姐言重了。”
“行了,贺家主,我们告辞了。”秦麟再拱手,迈步出了大厅。
贺祥再一次上前拦阻:“林公子莫急,明日芗城里要举行拍卖大会,今晚想必街市上的客栈都已没有了空房,还是请林公子屈尊暂住我们贺府。”
“无妨,今夜若是没有客栈,我与家妹连夜赶路便是。”秦麟像是做好了最坏打算。
这让贺祥更加不敢怠慢,拱手:“还请林公子莫要推迟了,就在府上住下吧。”
“若是不讨饶,住在贺府自然是最好不过,但看贺大公子的意思,我和家妹确实是不便住在这里。”
“方便,如何会不方便。”贺祥说着,回头看向贺蓝箫:“还不快给林公子道歉。”
“爹,您别糊涂了。”贺蓝箫傲姿不减,迈步上前,用着蔑视的目光打量秦麟和林初语:“他们说自己是州主的故交,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州主与昌州之人还能有交往?”
“州主与谁有交往,轮得到你小子来操心吗。”贺祥真是快被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给气死。
只怪,平日里太过放纵,使得贺蓝箫目中无人。
“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朋友?”贺蓝筹原本是站在一旁不说话。
一方面,他是相信秦麟有实力捉弄贺蓝箫,另一方面,在贺府之中,贺蓝筹实在没什么资本跟贺蓝箫叫板。
但此时他听出贺蓝箫猜忌秦麟的口吻,便是忍不得要开口:“大哥怀疑我的朋友来丽州有其他目的?那还请大哥说说,我朋友能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那我怎么能知道。”贺蓝箫阴笑,而后道:“不对,我不是怀疑他们来丽州的目的,我是在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昌州人?是不是什么州府级大族。”
说着话,贺蓝箫带着嘲讽的目光看向贺蓝筹:“你平时可没少吹牛,说什么你认识了多少西锦州权贵,但实际上呢,你在西锦州那几年过得怎么样,你是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呵呵……”
“你!”贺蓝筹心虚,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秦麟挑起眉头,淡淡一笑,接过话:“明白了,贺大公子是认为我和家妹的身份有问题,这可真是有趣,还是第一次有人怀疑我们林家的身份问题,这要是在昌州,呵呵……”
说到这里,秦麟显露出贵族独有的诡笑,继续道:“在下冒昧了,但还是有必要提醒贺大公子,这要是在昌州,你敢怀疑我与家妹的身份,那你恐怕是会死得很惨,包括你们整个贺家,都会见识到我们林家的强大。”
“混账!”贺蓝箫皱上眉头。
站在贺家的地盘上说出如此对贺家不敬的话语,秦麟的嚣张着实让贺蓝箫心中发恨。
他言:“呵,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说什么这里若是昌州,这里即便不是昌州,你们兄妹俩若真是州府级大族子弟,想必也该有大族子弟的风范!岂能是两个人秦突而来,既没有车马坐骑,也没有弟子随从服侍,像是流浪之人乞讨到我贺家门口。”
贺蓝箫是向守卫大门的弟子打听了秦麟来时的情况。
确实,既然是大贵族,理当车马随从相随。
然,秦麟继续诡笑着神情,带着怪异的强调问得:“按贺大公子的意思,所谓大族风范,就一定是要车马奢华,衣裳富贵,随从簇拥?”
“这是大族该有的威仪。”贺蓝箫道。
林初语此时发出嘲讽声调:“哈哈,无知之辈,你说的什么车马随从哪里是大族风范,分明是小族打肿脸充胖子,真正大族,除了正式场合之外,谁会铺张浪费的摆弄这些。”
林初语一边说着,一边用看“乡下人”的眼光藐视贺蓝箫。
贺蓝箫眉宇一紧。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大族到底什么样子。
虽然他在丽州也见过州府级的大族,可是,丽州是西大陆上最为封闭和贫瘠的州域,丽州整体势力就不如其他州域,所以他也不知道丽州的州府级大族,算不算是真正的大族。
秦麟道:“如果贺大公子认为铺张浪费,过度金饰自己就是大族风范的话,那林某承认,林某真没有大族风范。”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换一个说法。”贺蓝箫绷紧面部神经,他不想丢人,不想让人觉得他乡下人,便是要找另一番说辞。
只听他道:“既然是大族子弟,那你们的修为自然是了得,大族修武者的血脉天赋优越,你们看起来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修为实力理当能在武师境上下。”